想當初十五六的時候,家裡沒有了人供讀,早早辍學出去,他在大排檔裡打過雜,進過廠,上過工地送過外賣.......
混了好幾年也一事無成,後頭回鄉做了自媒體,拍些栽花種菜,煮飯砍柴的視頻,竟是還累積了些粉絲起來。
摸爬打滾着不說多成功,好歹是有了車子有了房.......
苦又不是沒吃過,如今不過就是換了個地兒重新開始,他不信活不了。
可不想媒人把他看得緊,才跑幾步就撞了人,又讓媒人把他給找到了。
康和正出着神,說談了幾句話的陳氏忽然道:
“今兒來廟會的人多,可得早些同廟裡說俺們這處幾個人吃齋飯,俺去和竈上的老尼姑說一聲。”
說罷,她将範守林扯了起來,又同胡媒人道:
“胡娘子不如和俺們去弄些茶水,天兒熱,回去路上的時候好吃水咧。”
胡媒人曉得陳氏什麽意思,這是要教兩個青年人單獨處處。
她怎放心康和一個人相親,可不等她張口,陳氏便來挽上了她的手:“聽說廟裡的果子好吃,今朝來,娘子與俺也去嘗嘗鮮。”
哪等她說不,就教人拉着出了禅房。
屋子裡一時間隻餘下了康和還有範景倆人。
康和不曉得幾人說了什麽,隻愣頭看着三人出了門。
他眉心一跳,心想這媒人心忒大,竟然真就扔個傻子在這兒相親了。
屋裡靜了須臾,隻聽得見外頭喧嚷的聲音。
康和擡起眼,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哥兒。
範景眉寬,鼻梁高挺,臉卻不太大。
又還是單眼皮,給人瞧着有些倔和冷淡。
平心而論,先前撞着他的時候,康和一眼便覺得這哥兒與旁人很不同,忍不得讓他多看了兩眼。
誰想相的人竟就是他,康和心中有股子說不出的味道。
他摸了摸鼻尖,心中想,這媒人可真不是個好的,人多俊俏的一個小哥兒,卻給他說個傻子。
見範景抱着雙手,并沒有因為屋子裡隻剩了他們兩人而感到一絲局促和不自在。
神态淡淡的,倒是不似他來相親,更似來看人相親的。
估摸着也是沒瞧上他,來走個過場。
範景自然也察覺到了康和的目光,不過他并沒有言語,而是在等着康和開口。
他們家一沒做官的親戚,二沒營商的好友,家底兒窮薄,自個兒甚麼模樣也都擺在了這處,尋不得甚麼能拿出來吹噓引人上心。
康和要問什麽,他便如實的答。
縱然家裡頭為他的親事操碎了心,千般萬般好運氣碰上戶肯上門的,一路上囑咐要好生掌着機遇。
可他也一樣說不來那等好話哄人,做不來尋常小哥兒溫順笑意的姿态。
這廂把範家說的百般好,到時候人過去不是那麼回事兒,圖添麻煩。
左右也不是頭回相親了,凡是男家曉得了他們家窮寒,沒有錢财物什給人圖謀,人自就歇了心思。
單是他這個人,不教人圖旁的,如何能給人瞧中。
縱心中早有了底,卻也沒想這康家三郎卻是比他還幹脆,過場都懶得走,半晌嘴皮子都不見掀一下。
兩人就那麼大眼瞪小眼的在禅房裡坐了得有半刻鐘的時間。
到底還是範景坐不住張了口:“你可有甚想問的?”
康和偏了些腦袋,試圖去猜範景說的是什麽意思。
範景見他不說話,又道:“要沒問的,我便回去了。”
說罷,頓了頓,見康和腦袋偏的更厲害了些,眉頭也跟着蹙了起來。
俨然一副聽不懂他說的話的模樣。
範景恍然想起媒人說這康家三郎腦子沒多靈光的話來。
一時他心中有些複雜。
康和眼睛亮堂,論誰單瞧着會把他往腦子不靈光上去想,以至他都忘了那一茬。
見此,他反倒不知該如何應付了。
心想還是等着媒人和他爹回來說。
不想這時候康和忽然指了指他的手。
略做思索,又站了起來,自往屋外去。
範景不知所以,正猶豫要不要跟出去看着。
瞧先前那情形,似就是走丢了一回,這要又丢了,都還得去尋。
倒是沒等他出門,康和回過頭來,同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