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一個小孩兒，人不壞，對我的身體也沒什麼想法。就是愛哭，嬌氣了點。”

“我本來不喜歡這樣的性格。不過我實在沒想到，他居然會舍命幫我擋陣。”

他不免唏噓道：“就算是百年前，也隻有妹妹會那樣對我。”

淩霜問：“這麼好？騙你的吧？”

他聞言斬釘截鐵道：“肯定不是。”然後一直說昨晚沈清羽替他擋陣的事。

淩霜時不時回應一聲，縫完衣服。蕭煜接過來一看，破開的口子上繡了一朵黑色的昙花。

“咦...還是昙花...醜死了。”蕭煜把衣服披到身上，一直低着頭看縫補的地方。

淩霜不滿道:“......你可省省吧，這不比你當初雕的泥龍好看......”

他話還沒說完，蕭煜突然打斷他:“我走了。”

淩霜隔了好一會，才嗯了一聲。

蕭煜聞言轉身要走，又平靜地道:“這些天你再好好想想，再過幾天鬼門大開，我送你去投胎。”

淩霜：“原是為了勸我走。我走了，你就剩一個人了。”

蕭煜走路的步子頓了一下，隻是輕輕“哦”了一聲，就要繼續往前走。

淩霜在身後突然道:“我們都不怪你，受了委屈就到這兒來，别總耍流氓，你是什麼人我們都知道。”

“我們相識五載，是朋友，我們已經送走一萬個魂魄了，還剩九萬亡魂，慢慢來，總有全都找到的一天......”

淩霜的聲音被落在身後聽不見了，他一聽淩霜想安慰他他就心裡難受。

跑了好遠一段路，步子才慢慢緩下來，最後吸吸鼻子靠在牆壁上。

好久沒人和他說過這些話了。

他讨厭回憶當初。

當初他殺了十萬魔民。妹妹為他而死。

孤獨本來就是早早預料到的。

但是真的孤獨下來，身邊沒有一個人的時候，他還是......

他摸了下外褂上的昙花紋，糖塊硬硬的硌手，他拆了包裝把糖塞嘴裡，眼淚一下就滾了出來。

*

回去放了那些姑娘，他倒頭就睡，翌日一早，蕭煜醒來的時候，沈清羽正拿着毛巾要叫他起床。

蕭煜皺眉，疑惑道：“你不在家休息，到這兒做什麼？”

沈清羽抿唇，好一會兒才擡頭說:“老爺救了我，我要報恩，就來了。”

蕭煜哈哈大笑，“報恩？”他勾勾手指，拽着沈清羽拉到面前，挑起他的下巴，湊到他耳邊道:

“若真想報恩，今晚洗幹淨，到床上等我。”

沈清羽渾身僵硬了一下。

蕭煜笑着看他，看他呆了，笑着仰仰下巴讓他出去。

誰料沈清羽不但沒走，反而反問他:

“老爺，我現在就可以，您呢？”沈清羽看了一眼他下面，反而羞澀起來。

“老爺現在可以嗎？”

蕭煜笑容愣住了，冷着臉對沈清羽說：

“......我不喜歡主動的，滾出去。”

沈清羽臉色委屈起來，但是居然沒有離開，反而一屁股坐在他的腳踏上不走了。

蕭煜瞪着眼看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竟然膽子變得這麼大了。

耍了一輩子流氓，今天栽他身上了。

蕭煜頭疼道：“你到底想幹嘛？”

沈清羽：“我要報恩。”

蕭煜無語，來來回回就這兩個字了，這是報恩的樣子？分明是挾報恩以令老爺。

他頗有些無奈地勸：

“我的小祖宗，您快回家吧，你娘該喊你回家吃飯了。”

“我娘早就沒了。”沈清羽耷拉着小臉蛋道：“我帶着我哥哥長大的。”

沈清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趴在他腿上說：“老爺，今天是我生辰，你陪我去逛逛。”

“......”蕭煜正要嘴他，還出去逛逛？他是他的仆人嗎？讓出去就出去？

結果沈清羽似乎看出他不想去了，小嘴一撇，哭訴道:

“我哥哥病了，什麼事都不敢麻煩他，我已經很久沒有過生辰了。”

“老爺，你不覺得我很可憐嗎？”

就這麼一會的工夫，小孩眼裡淚水嘩嘩嘩的往外擠。

蕭煜見狀歎了口氣。

算了，就當給昨天的自己補一份吧。

*

街上人來人往。

他穿着一身華金黑袍子，裡頭是奪人眼球的紅衣，身邊又站了個臉蛋兒頗有資本的沈清羽，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所以他們前進的路特别難走。

蕭煜想去吃馄饨湯圓什麼的，生辰麼，吃點團團圓圓的東西才好。

走了一半，沈清羽給他遞了塊糖，他定睛一看，這不和昨天淩霜給他的一樣麼。

“這糖這麼好吃嗎？”

沈清羽搖搖頭，又說:“在我的家鄉，生辰都吃這個糖。”

蕭煜吃了半天，這糖好像确實很不錯。甜甜的，但是不膩，自從長大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種糖塊兒了。

昨天那個都沒吃出什麼味兒。

下次嘗嘗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