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莉亞偏過頭看他,不知道是不是Reborn的錯覺,他竟然覺得對方的表情似乎比平常稍帶了點柔和。
“要是我真的從那裡跳下來過,我們站着的位置差不多就是落點呢。”格洛莉亞的目光轉向腳下郁蔥松軟的草地。
“嗯,精确的估算。”
翡翠色的草坪,鋪散開如白玉蘭的長發,鮮紅得過分的血,映照着天空的眼眸。
殺手的腦子裡自動組合着這些虛幻的畫面。
當然,他們隻是說着不同于常人認知的玩笑話,這樣的事是不會發生的。
當然如此。
“你想進塔看看嗎?這裡本來是不允許一般人士進去的,不過你今天運氣不錯,剛好碰上我。”
“我的榮幸?”
螺旋狀的樓梯一直向上。内壁上刻着與彭格列家族密切相關的特殊标志和浮雕。值得注意的是,一條相當精緻,栩栩如生的花藤始終穿梭于其中。
“我沒能留下任何東西給他們,所以才會有這座塔。Giotto就是這樣的人,好比他一直把科紮特的東西帶在身上。”提到西蒙家族,大概……沒幾個人知道和在意了。不過現在,科紮特的後代已經在日本定居,身邊也有着可靠的同伴,過着相對平常的生活,不用卷入黑手黨的血雨腥風,也算是件好事。
兩人沿着樓梯向上走,最高層是一個閣樓。
“一世和家族成員,就算死者重生是不可思議的事,但終究因為太了解友人,果然還是認出了偶爾出現在二世身邊的你。”
Reborn的視線投向被放在特殊玻璃器皿裡被好好保存着帶着古舊氣息的信封上。
第一殺手絕不會是長情的人。但他現在通過一座美麗的塔第一次尤其真切地感受到格洛莉亞與彭格列跨越百年的牽絆。
格洛莉亞的長情之處令他有些驚訝。或許,就算表面上與過于完全不同,内裡還是擺脫不了往昔的影子。
彭格列的守護神小姐靠近窗口,稍微探出身體低頭俯瞰那片正煥發無限生機的草地。
我們站着的位置差不多就是落點呢。
剛才的談話内容沒來由地在Reborn腦中響起。
塔頂的風要比地面大上許多。格洛莉亞原本隻是将肩膀略微露出窗口,此刻上半身幾乎大半探了出去。
Reborn倒也并不會擔心她會因此摔下去——格洛莉亞保持着自己身體的平衡,她看起來心情也還算愉快,而且最為活過百年的奇特存在,就算真的跳下去也無事發生。
他的心裡是這樣明确地想着,但是他的肢體卻脫離控制率先作出反應——殺手抓住了格洛莉亞的手臂把人往回猛拉,力道有些過度以至于她後退時差點一個踉跄。
“抱歉。”Reborn幅度很小地皺了皺眉。
一種怪異的微妙感。
但他無法解釋那具體是什麼。
或許很久之後他會意識到,他抓住格洛莉亞的那一刻,就像是終于趕上了一樣。
“你不會真的相信我從還是醫院的這裡跳下去了?開個玩笑而已”的句子已經到了格洛莉亞嘴邊,但她沒有說出口,隻是平靜且溫和地同Reborn對視了。
她透過那雙漆黑的眼眸,感覺到無限延展的黑色吞噬了現在,使得她回憶起久遠的墜落。
快要閉上的紅色眼睛看到了穿過小道的Giotto和G。
他們再看向自己……還有……還有什麼?
“謝謝你,我沒事。”格洛莉亞如是道。
“……”
他們一起走下高塔。
一縷注視着二人的風同時穿過了他們的心髒。
然後慌亂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