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說哈倫,隻是在感慨。
自從知道了這骨蟲東西,她就各種打聽這到底是什麼。
維克瑟并沒那麼清楚骨蟲的來源是什麼,伊爾凡也說,他隻知道那是特定地點才會有的東西。烏姆德勒比懂得多一點,他說那是未得到淨化的魔法祭祀地的遺留有害物質。
直到卡修安來,她才把各種碎片拼湊完全——十七年前艾瑞斯特蘭上一任神官曾用敵國數百名俘虜煉制魔藥,而那正是哈倫受傷染上骨蟲的地方。
而那個級别的魔藥,當然是送給王室的禮物。
那是王國的禁忌秘密,平民不可能知道。
“别想太多。我去森林取一點月髓蘭,大概晚上才能回來。”卡修安按了按她的肩膀,“你先幫他上上藥。”
說完他就出門了。
一向如此。卡修安比她還會把一件事情迅速翻篇。
與其說是不思索,不如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了也沒用。他從不自擾,隻追求更強和接下來做什麼。
莫溫擦了擦哈倫臉上的血,他緊閉的左眼還溢出一點血來。
如果不是相信卡修安,她肯定不會覺得眼前這景象僅僅是“一點損傷”。
她獨自守着哈倫,艾丹和維克瑟輪番過來看情況,告訴他們一切順利後,她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卡修安回來也是這待遇。
忽然懶得說話見人。
她就坐在了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趴在床邊,盯着哈倫看。
直到失去意識。
半夢半醒間,她覺得有東西在動。
抽出一絲清晰神志去感知,好像不是幻覺。
她一擡頭,和另一隻茫然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外面天還沒亮,屋内的油燈也不知什麼時候熄了。隻有她之前拿來當作應急光源的熒光苔發着微弱的白光。
這幾天沒時間把它拿出去曬太陽,所以現在并不亮。
“骨蟲剔除幹淨了,但是加了點别的傷。我慫恿你治的病,那我就作為補償,再照顧你一段時間吧。”莫溫半開玩笑似的,但實在是沒什麼精力。
“你…要去哪裡嗎?”
“不啊,怎麼這麼問?”莫溫沒想到他醒來第一句話,沒有問治療情況,也沒說疼痛感受,隻是沒頭沒腦問了一句她。
“…沒什麼。”哈倫試圖擡了擡左臂,但似有千斤墜,就放棄了,他盯向莫溫的左臂,“你那裡…”
莫溫一愣:“卡修安和你說了?”
“…我先聞到的。”
“忘了你鼻子也靈。”
其實那聖約翰草種在身體上遠遠沒有想象中的痛,卡修安沒怎麼念叨,那她就默認問題不大。
但她從醒來就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鼻腔幹熱,眼球也微微酸澀,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臉頰處就淌下兩道濕潤。
在哈倫不知所措的掙紮起身下,莫溫淡定地說道:
“别告訴卡修安。”
該說不說,小人之心是似乎會有報應的。
之前暗戳戳覺得聖約翰草的故事被誇大了其中的善意,可眼下的她,正在被放大了的悲憫情緒牢牢掌控。
卡修安說的反作用,比想象中還要讨厭。
不是□□上的痛苦,偏偏用她最不喜歡的情緒來壓過理智。
可能因為是最近接收的信息太多了。
莫溫抹了把眼淚,又無意識地流下一串,她壓着酸澀的喉嚨說道:“問題都解決了。”
“…你确定?”
哈倫的左眼還看不清東西,一急着起身,脖子上、身上甚至還有細碎的破裂脆聲。可這些都抵不過眼前人忽然的情緒失控讓人無措。
“聖約翰草…我本來,是不想掃興,但早知道…”
“就算早知道,你也攔不住。”
“…嗯。”
莫溫看着肉眼可見消沉了一瞬的哈倫,心情忽然松快了很多。
“你覺得不希望我做一些事情,是在掃興?”
哈倫不語,也沒敢看她。
熟悉的心虛表情。
莫溫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但收斂得極快,生怕被對方發現。
她竄上床,躺在靠着牆邊的位置,和哈倫緊繃的身體還隔着一點距離,側過身去:“我要睡了,沒事不要叫醒我。”
哈倫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沒敢動,不大一會,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他那一點倦怠也被攪得完全消散,連疼也忘了體會。
他的手指撐在兩人之間的空蕩,不想左移,又不敢右挪。
“不是說,照顧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