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草草收拾完客棧的殘局,一行人便馬不停蹄地上了路。
山川田野間的鳥鳴聲不止,接下來的兩三天天氣都不算很好,太陽被烏雲遮住,雖偶有大雁排成行劃過天空略顯生動外,整個天空顯得灰蒙蒙的。
沒想到離章州越遠,官道越窄,最後隻剩下了泥濘小道——也暫且喚它官道吧。
一路上也沒發現客棧,全靠一輛馬車解決衣食住行。冷面饅頭吃了兩日左右,幾個人都有些難以下咽。不過,十分萬幸的是這兩日裡沒有發生任何異常的事情,沒有被搶,沒有死人,而是順順利利地到了臨海小鎮。
越過界碑,再穿過鎮門,一行人發現鎮内人迹寥寥,倒是透着幾分世外桃源的氣息。小鎮的居民熱情而質樸,初至鎮中便有一位老人上前熱心指路。
最讓阿箬打心眼裡歡喜的,是在一家包子鋪前,掌櫃見随手遞了個糖人過來,那糖人捏成兔兒模樣,惟妙惟肖。
阿箬将糖人兒高高舉起,在蔺甘棠面前晃了晃,臉上滿是得意之色,嘴角揚得高高的。
“怎麼樣?好看吧?”阿箬眉飛色舞地問道,還不忘做了個鬼臉。
他微微挑眉,帶着一絲笑意,“是挺可愛,不過——”他話鋒一轉,眼神瞥向糖人的耳朵,“這兔子少個耳朵,會不會更别緻些?”
“你!”阿箬瞪了他一眼,立刻将糖人藏在身後,“休想碰它!”
一旁的步笑安看着阿箬孩童般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輕聲歎道:“這丫頭,還是如此沒心沒肺。”
蔺甘棠收回目光,自然不與阿箬一般計較。他端坐在包子鋪内,手中扇子輕輕敲着掌心,眼神卻不自覺地流轉于鋪外的街景。包子鋪緊鄰鎮門,從這裡可以将整個鎮子的布局盡收眼底。街巷縱橫交錯,依稀可見幾座高牆院落,遠處則隐約傳來港口的喧嘩聲。
步笑安曾提及,這座小鎮臨近港口,與外界的聯系多倚水運。此刻,選擇水路還是山路,成了他們必須盡快定下的要事。
不多時,管家從外探路歸來,他微微颔首,低聲禀報:“主子,這幾日小雨連綿,聽聞港口水位漲得厲害,怕是水路難行。”
步笑安聞言,略一沉吟,“既如此,那便繞山而行吧。雖路途多些曲折,但也穩妥些。”
繞山而行較水路多耗時一日,幾人打算在鎮上尋個地方歇腳再行。隻是鎮民本是淳樸之人,對外來客頗為熱情,可當聽到他們打算投宿時,臉上的笑意卻略顯勉強,言語間也開始支支吾吾。
一位大嬸撓了撓頭,低聲道:“幾位客官,這鎮子小,也就一家客棧,平日倒是足夠用的。隻是……”話說到一半,她頓了頓,神色有些猶豫。
那大嬸歎了口氣,“隻是那客棧前些日子被一群外鄉人包了下來,說是要長住,旁人就算想借住一宿,也被回絕了。掌櫃的也是沒辦法,畢竟那群人不大好惹。”
“外鄉人?”蔺甘棠與步笑安對視一眼,“何方人士?”
大嬸擡眼瞧了瞧蔺甘棠,又趕忙低下頭去,擺了擺手,“這我可不知道了,都是些生面孔,也不跟我們說話,跟你們是一個方向來的,來往得很少。你們要是想落腳,恐怕得另尋去處了。”
包下整間客棧,好大的手筆。
這裡面能做出這種事情的怕隻有他蔺甘棠一人。
步笑安聞言思及此,輕笑着看着蔺甘棠,“關公門前耍大刀,你要不要再把客棧包一遍?”
蔺甘棠甩了甩袖子,挑眉,“豈能包一遍?若是真的比誰更厲害,倒不如直接買下這客棧。”
步笑安聽出他在開玩笑,倒也是忍不住調侃道:“買下客棧?敢情您是打算在這裡常住?”
這話一出,步笑安不知道他哪根弦兒崩不對了,隻聽得他一聲歎氣,表情遺憾的像是失去了十棟宅院,“這地方山水環繞,确是個隐居的好地方,若是有美人兒環繞,還真是不想走。”
又叫美人兒?她明明還是一個青衣男子的模樣,還真叫的下去?
他那吊兒郎當的荒唐樣子,這就栩栩如生地呈現在她的面前,步笑安頓時就不再想承認自己認識這個人。
想着若是沒有地方住,還不如早點出發尋個荒涼地過夜的好,步笑安當下冷着臉轉身就走,“去集市買點兒幹糧,立刻上路!”
停在原地的三人面面相觑。
步笑安稍作安排,四人分成兩路。阿箬和管家一組,負責前往街市采購旅途所需的必需品,而她與蔺甘棠則去另一條街采買些吃食。
步笑安原本打算和阿箬一組,這樣能避開蔺甘棠那張玩世不恭的臉。誰成想,這位卻像突然中了什麼邪,非得跟着她去買吃食,理由還冠冕堂皇得很,“她不善讨價還價。”
可到底是誰不會讨價還價?
就在她轉身去購置饅頭的時候,她親眼目睹某人以三倍于市價的高價買下了二十個包子,臉上還帶着那副理所當然的笑意。
步笑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包不了客棧來包包子了?你這是和小攤販比誰更大方嗎?而且包子隻能吃一日,再吃不了就壞了。”
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奢靡,是浪費!”
蔺甘棠拎着二十個包子言笑晏晏,“今天晚上先吃這個呗,饅頭就往後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