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甘棠身後的人像是死了一樣杳無聲息,無一人敢動。
衆官員的腳像是被雜草纏住一般,定在原地,嘴被封的死死的。往前不是,往後不是,前後都是個大不敬之罪。
“怎麼?偌大一個中州,連個有膽量的人都沒有?”蔺甘棠轉過身子面對一衆想要遁走的官員質問道。
見衆人無言,便又道:“那本公子就出手整治整治。”
清泠泠的聲音一出,正好引得人群的邊緣展開了一個缺口,好幾個百姓為之側目面露疑惑,不過瞬間那些人就又回了頭。
蔺甘棠絲毫不懼這些目光,反而借着那些個缺口更走進人群了些。忽略掉那張英俊的面龐,他幾乎已經完全融入。
步笑安在遠處笑了一笑,看着他那一本正經要人好看的樣子着實是稀奇又好笑。
她附耳在金令主耳邊低語,讓他暗示在人群中的人群多接應一下,好讓他能演的更加得心應手。既然他有這個想要演戲的心思,那麼她可以把戲台子搭的更好一點。
對于步笑安的吩咐,金令主蹙眉思考了下便喚來了下屬,耳語了一番那人便消失在了人群裡。
自家殿下的小動作,蔺甘棠此時渾然不知。
他隻知此事辦好了可以在殿下面前一表忠心,往後的日子便能好過很多。思及此,蔺甘棠腦袋裡飛速盤算着怎麼樣人模狗樣的把殿下銀子給要回來,還不讓人猜忌到自己。
僅僅是錢莊欠自己的銀子,好像還不夠如此地大動肝火,還差點光明正大的理由。
蔺甘棠摩挲着手掌,犯愁找個更好的由頭。
衆官員看着蔺甘棠的身影消失不見,也在心裡嗚呼哀哉犯了愁。最後還是縣令牙一咬腳一跺就跟了上去,畢竟他要保證的就是這位爺的人身安全,順帶着才是撈一些好處。
這人萬一在他的地界出了問題他隻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份。
隻是讓縣令疑惑的是,這人頭頂像是頂着什麼光環一樣,走到哪裡附近的人都會給他讓出一條路,好讓他更進一步。
可是就縣令自己來說,他這麼個半大老頭子,費力氣邁開步子走卻越走越偏,身上還落了幾個白菜幫子,頭頂上還被砸了個雞蛋。
最可氣的卻還是被擠出了人群,他的腰怕是一回去便就得去找郎中來瞧。
瞧着蔺甘棠風光霁月安好的樣子,他又是安心了一陣,卻又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心情極為矛盾。
至于二人境遇如此懸殊,這裡面的功勞自然是少不了步笑安的。
該做的她都已經吩咐下去了,步笑安起身往遠處走了些從附近攤子上買了些許核桃,再路過水果攤位時跟大娘打了個招呼。
“走了?”大娘一臉驚訝,“怎麼不配大娘再看看熱鬧?”
步笑安回頭微笑道:“這熱鬧看的不真切,換個地方再看。”
這等轟動一時的事件也鬧了不少時辰,她坐了許久,想着也該活動活動了,便從錢莊門口經過後溜達到了那日呆過的那棵樹上。
這裡離錢莊後門近,既然前邊兒都被堵上了,那麼如果裡面的人想溜的話自然是要走這邊。
遂,這邊便是之後的戲台了。
她在樹上自在地吃着核桃仁,等着下一幕的開場。
既然還差一把火不能徹底把錢莊點着,她就再給添一把柴。
蔺甘棠不知步笑安的打算,隻是一門心思要将這錢莊拆了以逼出幕後主使。
他一步步的走到人群盡頭,一手拍在掌櫃的桌上。
蔺甘棠回頭看着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夥計,道:“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話音未落,突然一個青白色的物體從空中精準地落在了蔺甘棠的腦袋上。
眼見着還有跟多的物體往這邊飛來,他側身一躲。
隻見地上碎了的雞蛋有三四個之多。
試想如果這些東西都砸在他的腦袋上——
他的目光微微一顫,手将腦袋上落上的物體撿了下來。
他瞳孔微縮。
這是個菜葉,還淌着西紅柿的汁水。
好啊,民間竟然是這麼玩兒的。
還未等他轉頭,不知道哪裡來的聲音,突然高聲喊道:“誰敢在永世錢莊造次便如此人!閑雜人等統統離去!”
聽聞此言,蔺甘棠在瞬間怒了一怒,然後便略感詫異。
錢莊的人是腦子被門給擠了?
從詫異中回過神來,冷靜下來之後突然微微嘴角上揚,好像明白了什麼一般,連聲叫好,他一抹臉上的污迹,“好,好,好。”
撇開那些污穢物給他帶來的震撼,蔺甘棠正愁師出無名,此時倒有了個名正言順的口子。
人群外的縣令大人目睹了這一切,此時眼睛一抹黑,當下一口血湧入喉嚨,道:“搗什麼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