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沈望之漫不經心地靠在椅背上，擡眼看着林燦，“本以為能讓她混個王妃當當，到底是沒有享福的命。”

林燦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噗嗤一笑，坐到相鄰的椅子上，輕蔑地看着他：“堂堂國師大人，竟也用美人計這種不入流的招數，你可知玉茗姑娘的家世？”

“一個小乞兒，談何家世？難不成是哪個達官顯貴流落在外的小姐不成？”沈望之不以為意地甩甩手。

“你不知她為何要刺殺你？”林燦問道。

聽聞林燦此言，沈望之明顯神色猶豫，隻愣了一瞬又笑着說道：“林姑娘既混迹于江湖，可知江湖有一隐秘門派葬星閣。”

提及葬星閣，林燦有些驚訝地望向沈望之，他又恢複了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

“想來你是聽說過了。我查過玉茗身世，她并非王城培養的探子，反倒似乎與那葬星閣似乎有所聯系。”

沈望之看着林燦，緩緩說道：“别用如此眼神看我，既然身為國師，蔔卦占星是我的本職，既與星宿有關，我自然是十分關切。林姑娘多次出入摘星樓，你如此聰慧，想必知道摘星樓内必有大秘密。”

林燦在他說話時，細探周圍，屋内熏香早已燃盡，并無不适之狀，若打起來不出意外自己有九成勝算，這才放下心來，她偏頭拽過桌上的糕點，捏了一塊塞進嘴裡，面上裝作驚訝的樣子。

“哦？我怎麼不知道？摘星樓有何大秘密？”

沈望之直起身說道：“蘭草一事實屬意外之禍，我無意加害何樓主，隻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陷入幻境無法自拔。起初我懷疑摘星樓與葬星閣有所關聯，故而借玉茗探一探何正白的底，可惜何正白就是一個呆子，每天隻顧着在玉茗面前賣弄那點情愫，滿肚子的花花腸子。”

他說着頓了頓，偏頭看了一眼林燦，語氣狹促：“何正白如此殊待你，難道你也是他的好妹妹？”

沈望之突然起身湊近，眯起眼睛看她，林燦被圈在椅子上無處可躲，半晌，沈望之伸出拇指，擦去了她嘴角的糕點殘渣，林燦看着他那張有些妖冶的臉，忍不住一巴掌糊了上去。

沈望之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被迫退後兩步，手指擦過臉頰，有些刺痛。

林燦站起身，揉着手掌，連聲道歉：“啊，不好意思，你臉太白了，我想着加點血色更好看，就沒控制住自己。您大人有大量不會跟我小女子計較的吧？”

沈望之左臉的巴掌印逐漸明顯，他垂眼冷笑，“林姑娘，我知你武藝不凡，不過行走江湖，過于目中無人可不是什麼好事。”

林燦笑着說道：“我逍遙自在慣了，别的不知，隻知道有仇必報，你日後若是敢動何正白一下。”

“你待如何？”沈望之站直了身體，好笑地問道。

林燦收起了笑意，眼底的寒光驟現，一個閃身便将隕鐵刃橫在了沈望之的頸間，她湊近了沈望之的耳畔，低聲說道。

“殺你！”

沈望之身體僵直了一瞬，忽然哈哈大笑，他用手推開了林燦的刀。

“林姑娘，我對何正白的賤命毫無興趣，自然也不會給你取我性命的機會。不過，你既出此言，冤家宜解不宜結，在下願奉姑娘為座上賓，交個朋友如何？”

林燦垂眼收起了刀，重新坐回椅子上說道：“我不與狼心狗肺之徒為伍。”

“何為狼心狗肺？”

沈望之皺眉，想再湊近些，可林燦又舉起了手，他看着林燦細長柔美的手指，又摸了摸臉上的巴掌印，暗罵了一聲，走至一旁給自己倒了杯水。

正欲飲下，忽聽得林燦一句：“水裡有毒。”

沈望之端着杯子的手懸在半空，喝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後重重地放下水杯，抱怨道：“所以我就讨厭你們這些江湖人士，生活除了打打殺殺，就是一根筋的恩怨情仇，無趣得很。”

“那還是比不得大國師，談笑間就取人性命，一句話便令無數人膽戰心驚。”

林燦的陰陽怪氣似乎在替婁宿星官感到不甘，沈望之卻沒有聽出其深意。

他拱手，為自己辯解道：“林姑娘，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劍拔弩張，你不入廟堂，不知其中兇險，為這天下萬民的安穩，在下每日如同行走于懸崖之上，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他長歎一口氣，“明月獨懸高空，其内裡寒意遍生。我是真心想與林姑娘交心，卻不想你拒人于千裡之外，太過防備。”

林燦從剛才沈望之拎起的茶壺中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飲下說道：“不敢，小女子怕哪天也同何樓主一樣，被一盆不起眼的蘭草奪了性命。”

“衆生苦苦衆生，那攝魂草能讓人忘卻現世煩惱，遁入靈魂之境，對天下人來說何嘗不是一種寬慰。”見林燦喝了水，沈望之這才端起剛才自己放下的那杯，繼續說道：“看來今日是談不攏了，不過在下既有心結交，自然也該表示一下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