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節是應陽國内最重要的節日,相當于中原的年節,沈停雲應邀前來參與慶典,雖沒有身為祭司的宿心重要,卻不得不全程跟在現場。
他并沒有将自己與齊時雨遇見倉銘的事情告訴宿心。一來宿心身為祭司,着手準備祭典本就勞累,說了也平添對方的操勞,二來宿心畢竟有背叛的例子在先,沈停雲并不敢完全信任她。
好容易再次到了子時,沈停雲叫上齊時雨,與昨日一般重新上了小樓。
興許是擔心倉鴻如昨日一般攪擾這場本不該發生的聚會,這次倉銘并未如昨日一般諸多言語,微笑着朝兩人點了點頭,開門見山道:“那麼還請兩位聽聽我的故事。”
這個故事說長不長,但若說短,卻得從二十年前開始講起。
二十年前,應陽王還不是如今王座上的這一位。如今的應陽王是當年國王的兄弟。
應陽民風淳樸,王族之間也沒有什麼勾心鬥角争奪權力的事情出現,倉銘也還是地位尊貴的王子。
無憂無慮的童年,一直延續到倉銘親眼看見自己的叔父在酒宴上揮刀殺害了父親的那天為止。幼小的他吓得瑟瑟發抖,卻無力去做什麼,隻有躲在被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堂兄的懷裡,才勉強躲過了叔父随之而來的利刃。
王子年幼,兄終弟及,應陽王的寶座順理成章地到了叔父的手中。昔日的王子,也一朝淪為尊貴的階下囚,成了被國王忌憚卻無法動搖的存在。
應陽王的王座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朝臣本就不算信服,若做出殘害先王後嗣的事情,恐怕滿朝文武會徹底失去控制,可若放手不管,待王子成年,遲早會出現将王位送還對方的聲音。
應陽王面臨兩難,最終決定人為制造意外,讓倉銘自己死去。但倉銘卻在叔父處心積慮制造的意外安然的活了下來——倉鴻和朝中老臣想方設法地令他逃過了所有的設計。倉鴻不明白父親對江山大業的執着,隻知曉倉銘是自己從小一同長大的幼弟,他們始終是一家人。
一切被發現時,倉鴻果不其然地遭到了父王的訓斥與責罰,相應的,應陽王似乎也終于被兒子喚醒了親人間的一絲血脈之情,答應隻要倉銘前往京都成為内應,幫助應陽攪亂大呂朝局,自己便可饒他一命。
應陽雖為大呂屬國,但大呂想要開疆拓土的野心舉國皆知,毗鄰的應陽自然成了最好的選擇,或早或晚,大呂遲早會有動手的一天。
于是倉銘在倉鴻的護送下,來到了京都。
“我當時被扮作富戶的堂哥送去了京都的一個早有反心的王爺家中,成了下等仆役,定期會将打探到的情報傳遞回國。過了些年,我因為為人機靈,讀過些書,便被選為了世子的伴讀。”
大抵是因為是從小陪伴在側,小心謹慎的王府世子對倉銘抱有一種絕對的信任。
“世子不是個安于享樂的人,他的野心我很早就能看見,于是我也樂意推他一把。”
齊時雨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麼你在世子不知道的地方都做了什麼?”他知道直接的聲音正在難以抑制地發抖,卻想親耳聽聽眼前人之後的話。
倉銘想起京都的過往,臉上似乎浮現出了一絲懷念的笑容。
應陽的内應每年會與他接頭一次,為他帶來情報與便利。因而倉銘早就知道世子一直尋找的恩人就在身邊,甚至知曉了對方的真正身世,但他沒有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世子,反倒假意囑咐小侍衛,側面告訴對方不要說出不該說的話。他有預感,來日功成,興許全靠自己多說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