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的門完好無損,屋頂的天窗也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迹,齊時雨應當一直都在。
“我……”齊時雨一時說不出話來。
聽雨樓的箱子都是特制,打開手法也千奇百怪,領隊見自己跟着自然也沒有将開箱的手法告知身為外人的沈停雲。齊時雨原是想逗逗小侍衛,讓對方急一急,沒想到竟把人惹哭了。
齊時雨後悔得話都說不出,隻能不停道歉,拿出帕子給沈停雲擦淚。
沈停雲擦幹了眼淚,面無表情地看向齊時雨。
“我,我真沒想惹你哭。”齊時雨着急解釋,“方才想事兒走了神,後來見你急了,所以想着逗逗你……”這話說得,又沒底氣又可憐。
沈停雲心裡原是有火的,但看着對方不知所措地朝自己道歉的模樣,火氣不知道從哪兒一溜煙散了,隻剩了噗嗤一聲笑。
齊時雨多少有些頑劣,沈停雲在他身邊那麼多年,也見過幾回,印象最深的是在從安南郡回京的路上,王爺不顧聖旨繞了路,找了一個不知名的小鎮,租下了一間酒館,非要給當時的小侍衛包馄饨。
那天王爺沾滿了面粉的手糊了小侍衛整臉,笑着喊人探花郎,歲月靜好,笑着的臉上多多少少也有幾分真心實意。那時說的是什麼來着?若是日後娶妻,要納你做妾。
想到這裡,沈停雲臉上的笑容漸漸冷了下來,一雙眼瞪向齊時雨。
他真是厭煩死齊時雨這個人,又割舍不掉對方的這張容貌剛好的臉,季明歸要是也有這副面孔,自己早就在朱明教跟對方真正成了一雙神仙眷侶,怎麼會到現在還要被眼前人糾纏?
齊時雨原本已經緩和的表情陡然又緊張了起來,試探性地開口問,剛剛不是都笑了,怎麼這會子又生氣了?
“我想起來,我當年在蠱林裡,有人拉着非要跟我講自己從前的事情。”沈停雲罵道,“那個人可真賤,故事講了一半,影兒就沒了,到現在都沒知道後來的事情。”
齊時雨問:“那個故事我湊巧也聽過,你想接着聽嗎?”
沈停雲不答,沿着牆翻上天窗,出了庫房。齊時雨緊跟其後出去,嘴裡也沒閑着,那些故事,對方不聽也得聽。
小少爺死裡逃生,回去就大病了一場,醒過來時,當初救下他的小孩已經沒了蹤迹于是小少爺去求了家裡大人,想着一定要找到那小孩兒,好好報答人家。
但故事裡的小少爺,其實不是出自普通的富貴之家。
從小少爺的祖上開始,他們家就已經位極人臣,但皇帝心窄,容不下他們,一點點地将他們家手裡的東西拿走,到了小少爺的爺爺那輩的時候,小少爺家裡已經岌岌可危。
不想眼睜睜地看着家族沒落,總得做些什麼。
于是小少爺的家人們開始了不斷攬權、培植心腹的道路,以至于越走越遠,開始貪戀起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來。
在那樣的家庭裡,小少爺不得不變得同樣心狠手辣,根據着父輩的心願,長成了貪婪多疑的大人,笑裡藏着刀,處處隐着算計,尋找當日恩人的目的,也漸漸變了味道。
後來小少爺當了家,按照規矩千挑萬選出了一個侍衛。
“小少爺第一次見到那侍衛的時候,心想,這小孩兒有意思,一雙眼亮亮的,看着自己的時候,好像願意為了自己豁出命去。”
聽到齊時雨提到了過去的自己,沈停雲渾身不自在了起來,耳朵尖泛紅,背上冒着汗。
後面的話聽不得了。
沈停雲噓了一聲,指着不遠處的小樓問道:“那裡是不是倉銘住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