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語坐在會議室裡,耳朵裡灌的是易時春高聲講的商業價值,腦子裡想的是今早在他眼前一閃而過那身中式常服。
以前也沒見他穿那麼好看。
自己闖進去的時候,他手裡好似還拿了個木盒,不知道是做什麼的,春姐也沒提,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修長白皙的手指撫上祝語心心念念的木盒,棱角被指腹磨得圓潤,主人的在意顯而易見。
車内副駕駛座的副手目視前方,面不改色道:“少主,老家主讓您回去後直接去梅園,不必再淨衣焚香。”
祀璧逆轉食指指節上玉戒,冰紅翡的紅霧正好染成一隻紅鯉,日光透過車窗落下,宛若遊魚戲水,道:“跟趙叔說一聲,讓他先把墨室裡的資料拿給爺爺。程哥,去衆合,我還有點事。”
司機是退伍的士官,開車很穩,木盒在後轉彎的慣性下依舊安穩地待在祀璧手邊,稍有移動,撞上玉質,碰出無聲的異響,克制而隐忍。
車停在寫字樓後停車場,祀璧借了副手的員工卡,下車前囑咐道:“半個小時,我沒出來就給老宅打電話,讓他們不必等我回去吃飯了,你們也找地方吃飯去。”
他站定在入口前,刷卡,聽到機械的女音應答:“歡迎您,工号0019——周綏滿,祝您工作愉快。”
乘左手邊專梯,輸入啟動密碼,直達二十三層管理層,一出電梯便看見衆合的少東家抱着個電腦剪視頻,旁邊相機擺了一堆,西裝外套随意地搭在靠背上。
他精敏地察覺到有人來訪,卻頭也不回地懶散問道:“哪位貴客來訪?”
“溫沅澈,你小心你爸來把你相機全砸了。”祀璧泰然自若地抱臂站在與他一桌之隔處,目光一一掃過桌上擺的相機,一臉揶揄地打趣對面人。
“五哥,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秘書把合同直接給你送去了嗎?”溫沅澈謹慎地保存成果,當機立斷關上電腦,往旁邊移了一塊給祀璧坐,與他交談起來。
“銳度那邊,簽了嗎?”祀璧坐在邊上,搭起一個矜貴的二郎腿,雙手交十搭在膝上,上身放松靠後,十成十的雅痞姿态。
“簽了。”溫沅澈天生嘴皮子溜是個語速快的,“祝語,你前隊友,現在銳度的台柱子。我敢說銳度百分之五十的錢都是他掙得,剩下百分之四十九是你們團掙得。”
“這個項目負責人是誰?”
“我啊!”溫沅澈沖他挑挑眉,得意極了,“怎麼樣,我的策劃案,不錯吧?我跟你說,我當時廢寝忘食,廢食忘寝,通宵達旦,夜以繼日才寫出了這個宏偉的活動,這個活動簡直就是驚為天人……”
他語速快,話也多,問一句能蹦三句,沒講幾句就把自己扒個面面俱到。
“停。”祀璧豎起一根手指,在空中閉了他的嘴,“先不說你的策劃案寫的怎麼樣,先說你打算請哪些人來參加你這個驚為天人的活動?”
“啊?”溫沅澈往上撩撩額前的劉海,嗫嚅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讓負責人定了。說實話除了你們那個團,我其實都不太認識現在的小明星。你知道的,我很潔身自好的,從來不搞那些潛規則什麼的,要不是你當年叛逆進了娛樂圈,我連你們團都不認識。”
“诶五哥,”溫沅澈往過扭扭靠到祀璧身邊,用胳膊肘搗搗他,試探道,“你認識的人多,你給我介紹幾個呗。”
祀璧拍拍他的肩:“你不如問問你們營銷部的主管,我都在老宅待了兩年了,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哎呀五哥,你這個說話腔調怎麼說我怎麼别扭,”溫沅澈随便亂扭地活動着上半身,“你明明長得不像個好學生,一張嘴簡直就是紀律部典範,一下子就讓我回想起我大學被查宿舍扣到通報的時候。”
“行了,别貧嘴了,提個要求能不能做到?”祀璧站起身,捋順了衣物坐下時的褶皺,俯視着溫沅澈。
“什麼要求?五哥你不會要我給你開後門吧,嘶,也不是不可以。”溫沅澈往後歇了歇,使自己不必擡頭便可看見祀璧的臉。
“不是,”祀璧輕聲道,“不要選前輩來,尤其是脾氣不好的前輩。”
不能再和出道時一樣了。
“啊,為啥啊?”溫沅澈剛發問,便自己說服自己,“确實,脾氣不好的前輩,跟我大學那個教财務管理的小老頭一樣,天天點我名,害得我根本不敢翹課去社團活動。”
祀璧不置可否,隻提醒道:“今晚有阖家宴,溫叔叔會過來逮你。”他目光指向性地落在桌上放的相機上,“收好。”
“謝謝五哥!”溫沅澈立馬起身收拾自己自己的寶貝,又問,“五哥你今晚去嗎?”
“去,我一會回老宅。”祀璧道。
“好啊好啊,那五哥你給我留個位,有你在我還能舒坦點。”溫沅澈嘻嘻一笑,“你說的那個,包在我身上,我寫的策劃案我說了算。”
“我先走了,你玩你的吧。”
“我讓陸祛送你。”說罷,溫沅澈就要打電話給秘書部。
“不用,留着他幫你放風吧。”祀璧擺擺手離開了溫沅澈的視線,下樓刷卡出門。
“一路平安,工号0019——周綏滿,祝您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