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盯着一名魔人脖頸——那裡蜿蜒着猩紅紋路,如同活蛇般蠕動着吞噬血肉。每吸收一分氣血,紋路就滲出縷縷暗紫霧氣。
“這魔氣……”她瞳孔驟縮。
真正的魔氣該如濃墨純粹,無論何種靈根堕魔,皆化玄黑。
正如靈氣澄明,乃天地陰陽兩極。
而隻有靈氣通過體内轉化成的靈力才會随着靈根屬性而變換顔色。
琴弦震顫間,清漪鼻尖突然竄入一股腥臭,像是腐肉混着鐵鏽。清漪胃部一陣痙攣,琴音險些走調。
——有人在僞造魔患!
清漪正凝神思索那詭異紅紋,忽覺背後陰風襲來——
“清漪!”
泠風長老染血的手掌猛地将她拽開,琵琶弦上迸出三道音刃,将偷襲的魔人當胸貫穿。“為師說過多少次,”她喘着粗氣,鮮血順着手背滴在琵琶漆面上,“戰鬥時不得分神!”
“弟子知錯。”清漪急忙撥動琴弦,音波如浪蕩開。她瞥見師尊的手——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滲出黑血,連珍若性命的"雪凰"琵琶都沾了血污。
泠風卻已轉身将她護在身後:“禦瑾仙尊未至前,你保留靈力。”
她五指在弦上刮出一串刺耳音符,震退三名撲來的魔人:“這些孽障…堕魔後修為竟暴漲如斯……”
琴音微滞。
“孽障”二字如尖刺紮進心口,清漪指尖在弦上輕輕一顫。那些扭曲的面孔裡,或許就有昨日還同她論劍的師弟師妹……
今日就變成了師尊口中的“孽障”。
“多謝…”
她低垂的睫羽掩住眼底水光,咽下喉間苦澀。
“…師尊。”
“唳——”
突然一聲鶴唳撕裂戰局。衆人擡頭,隻見一隻染血仙鶴馱着瀕死弟子破雲而來。那弟子左臂已斷,殘袖在風中獵獵作響,卻仍用盡最後氣力嘶吼:
“禦瑾仙尊法旨——”
血沫從他嘴角湧出,
“護山大陣……已啟…全員…退守玉衡…殿…”
正與魔人纏鬥的泠風長老猛地回頭,“禦瑾仙尊竟要獨戰全部?”
“再重複一遍!禦瑾仙尊法旨——護山大陣已啟,全員退守玉衡殿!”
“礙事者——與魔同戮!”
“轟——”
紫雷劈落的瞬間,整個鎖天阙為之一震。
天光驟然暗沉。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壓自九天垂落,戰場上所有弟子瞬間僵直。他們的飛劍“铛啷”墜地,膝蓋不受控制地發顫——這是低階修士面對絕對強者時本能的戰栗。
禦瑾仙尊立于虛空之中,銀白的長發披散,黑袍獵獵作響,衣袂間暗藏的雷紋隐隐發光。
手中“墨刑”黑劍尚未出鞘,周遭空氣就已開始扭曲,細密的紫色雷蛇在劍鞘周圍遊走。
“滾開。”
聲音如同九幽寒冰。
兩個字像一柄重錘砸在衆人心頭。
不需要第二聲命令,所有弟子們倉皇退避,幾個修為較弱的甚至直接癱坐在地,被同門拖着逃離。
還有人扯斷了被魔氣沾染的袖袍,生怕慢了一步。
“轟!”
墨刑出鞘的瞬間,一道水桶粗細的紫雷從天劈落,與劍身融為一體。禦瑾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閃電,在魔人群中穿梭。
每一劍都伴随着震耳欲聾的雷鳴。
每一擊都帶着摧枯拉朽的威勢。
第一個魔人被攔腰斬斷,傷口處焦黑一片,紫色雷光在殘軀上跳躍。
第二個魔人舉劍格擋,連人帶劍被劈成兩半。
第三個魔人剛要逃竄,一道雷光後發先至,将其釘死在石柱之上。
清漪最後一個退走,回頭望去——
隻見禦瑾淩空而立,墨刑高舉過頭。
萬千雷光從劍尖迸發,化作一張巨大的雷網,将剩餘魔人盡數籠罩。雷光閃爍間,那些魔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在刺目的紫光中灰飛煙滅。
當最後一絲雷光消散,禦瑾緩緩收劍入鞘。黑袍之上,竟連一滴血漬都未沾染。
“這就是…禦瑾仙尊的實力嗎?”有弟子看着鎖天阙的方向喃喃自語,聲音顫抖。
整個戰場一片死寂,唯有焦土上跳動的細小電芒,證明着方才那毀天滅地的一擊并非幻覺。
清漪雙手抖動,似乎還沒從剛才的一擊中緩過神,眼裡沒有其他弟子的仰慕與激動。
反而充滿了恐懼。
紫雷餘輝中,禦瑾的輪廓漸漸清晰。
銀白長發如瀑垂落,發梢纏繞着未散的雷光。
那雙狹長的鳳眸比墨刑劍刃更冷,眼尾一抹天生的绯色被電光映得妖異如血。
收劍時,一縷銀發黏在了她蒼白的唇邊。擡手漫不經心地拂開,這個本該柔美的動作卻因她眼中未褪的殺意顯得格外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