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川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有些擔心地說:“小臉煞白,要不你請個假,我帶你上醫院看看去。”
“不用了,我宿舍裡有藥。”方許年不想繼續和他待在一起,就找了個借口。
反正胃不舒服是假的,有沒有藥不重要。
賀川跟在他身後,嘴巴一刻也閑不住,“許年,你說的那個女生叫什麼名字啊,你真的不喜歡她嗎?”
“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我也不喜歡她。”
方許年不想和他說話,把垃圾塞進他手裡,“你去扔垃圾吧,我先回去了。”
“唉,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啊。”
賀川看着越走越快的人,不耐煩地罵了一聲,然後憋着火氣去扔垃圾。
不得不說,方許年的性格有夠麻煩的。
岚星是六人寝,每個宿舍都有陽台和衛生間,洗漱方便,洗衣服曬被子也很方便。
宿舍裡配有衣櫃,每一格都寫着床号,還有單獨的鑰匙。床鋪是獨立的上床下桌,可以自己挂窗簾,學校并不阻攔。
岚星對内務方面管得不是很嚴,沒有那些奇葩的規定。
每天查寝兩次,早上六點半早讀開始後,下午兩點鐘早讀開始後。
主要是查大功率電器和衛生情況,早上查寝的時候宿舍裡不允許有垃圾,因為學生晚上會吃宵夜和零食,所以垃圾桶裡會有廚餘垃圾,必須在第二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扔掉。
下午的檢查就不查垃圾桶了,主要看有沒有偷偷使用大功率電器,還有内務整理情況。
岚星的床上用品是統一的,隻要收拾幹淨看起來就是整齊的,很少會出現内務不合格的情況。
方許年和舍友的關系一般,每天都是在教室待到宿舍鎖門前趕回來。
宿舍裡有兩個舍友帶着藍牙耳機寫作業,其餘三個人各自躺在床上玩手機,順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方許年進門的時候正好聽見他們聊起柳雨旎,聽到這個名字他下意識地想要離開,卻瞬間反應過來自己沒有地方可去了。
因為沒有朋友,所以連可以串門的宿舍都沒有。
“……我早就跟你說過柳雨旎喜歡賀川,你非不信,現在被拒絕了吧,該。”
“那麼多女生喜歡賀川,賀川不是一個也沒答應嘛,而且賀川肯定不會喜歡柳雨旎的。再說了,我就試試,她答應的話我就賺了。”
“你可真會想天鵝肉。”
“靠,你小子罵我是吧。”
方許年輕手輕腳地洗澡洗衣服,把濕衣服晾好後順手取下昨天晚上洗的襯衫。
岚星的夏季校服是襯衫和長褲,襯衫是一件長袖一件短袖,黑色西裝外套和同色長褲。另外還有一套運動服樣式的,是上體育課和運動會的時候穿的。
現在天氣很熱,每天都會出汗,他為了避免身上有味道,每天都會換一件襯衫。
宿舍和陽台中間隔着一道玻璃門,滑軌很生澀,每次關門都要使勁兒拉。宿舍的規矩是最後一個離開陽台的人關玻璃門,所以大多數時間都是方許年關門。
他和往常一樣用力拉了一把,結果滑軌突然變得很絲滑,玻璃門“砰”的一聲砸得很響,整面玻璃微微顫動。
他被吓了一跳,接着就聽見書本砸在桌面上的聲音,其中一個寫作業的舍友面色黑沉地看向他,用那種極度不耐煩的語氣說道:“你動作能不能輕點,看不見别人在學習?”
“不好意思,因為之前這個滑軌很澀……”他急忙解釋。
那男生嫌棄地移開眼,念叨了一句:“真無語。”
方許年抱着晾幹的襯衫站在玻璃門前,襯衫上還留有陽光的味道,幹淨又清爽,輕飄飄的沒什麼分量,但他卻覺得襯衫好重,重的他快站不穩了。
“我不是故意的,之前這個滑軌很澀,不好關。滑軌突然變得很順,所以……”
“所以我們給滑軌加潤滑油加錯了是嗎?”另一個寫作業的男生摘下藍牙耳機扔在桌面上,面帶嘲諷地說:“不會說話就閉嘴吧,磨磨唧唧的看起來窩囊死了。”
五個人的目光,十隻眼睛,就那麼注視着站在原地沒有移動的方許年。
方許年不敢再和他們對視,隻能無措地低下頭躲避他們的目光。他看到了那兩個男生的眼神,一個輕蔑嫌棄,一個嘲諷恥笑,好像自己做的一切都是錯的。
他不知道那些目光是何時移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動作僵硬地爬到床上。
床簾密不透風,他藏在屬于自己的小小空間。
有點想哭,但是不能哭。
其實沒什麼的,他們并沒有欺負你,沒有動手打你,沒有說很難聽的話,也沒有把你當隐形人……所以啊,沒什麼的,不要難過了。
并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如果委屈的話就太矯情了,而且你确實有錯,誰讓你關門那麼大聲吵到别人。
你的性格也有問題,應該好好交流,大大方方的,不然看起來很小家子氣,畏畏縮縮的看得人來氣。
所以說吧,不怪别人不喜歡你。
他的腦子裡亂糟糟的,想了很多話來勸解自己。
那些話是老師說的,家長說的,曾經的朋友說的,他們打着對自己好的名号說了很多安慰的話,可那些話一聲聲重疊,壓得方許年喘不過氣。
那是安慰嗎?
如果是安慰,怎麼會字字句句都在數落我的不是呢?我……小家子氣、畏畏縮縮、不讨人喜歡,所以我就應該被欺負嗎?
性格不好,就該被欺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