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許年踏進教室的那一刻,原本就鬧哄哄的教室裡出現了格外明顯的笑聲,還有一些不懷好意地調侃。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笑啊……”
“就是說啊,很無語是吧。”
他的出現仿佛是某種特殊的開關,讓藏在人群中的惡意無所遁形。
柳雨旎坐在位置上單手撐着臉,笑吟吟地看着進門的少年,脆生生地說:“方許年,你的褲子後面好髒哦。還有你的那個袋子看起來也髒兮兮的,去哪兒撿的?”
少年身形一滞,但很快就恢複過來,低着頭若無其事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始終一言不發,柳雨旎卻一直帶着笑意盯着他看。
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兒,個子高挑,長發燙着不明顯的卷兒,總是用各種各樣精緻的發卡夾着,梳着所謂的公主頭。
比起其他埋頭做題,不注重外貌的女生而言,她漂亮得很突出,會把眉毛修得幹淨漂亮,偶爾會戴藏着小心機的美瞳,嘴上經常塗上顔色很淺卻亮晶晶口紅。
她把校服裙改得很短,教室裡的資料櫃裡随時放着一條黑褲子,一旦遇到學生會檢查就把褲子拿出來穿上,出了教室門就會用外套圍在腰上遮擋短裙。
和女生卿卿我我,和男生打打鬧鬧,她和很多同學的關系都很好,是個非常受歡迎的女生。
她的周圍總是圍着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有。
因為她是個很受歡迎的女生,所以被她讨厭的方許年就變得令人讨厭。
方許年沉默落座,他知道自己的褲子是幹淨的,但是柳雨旎那樣說了,總是讓人很在意。但他找不到信任的人看一下,隻能忐忑不安地坐在位置上。
裝書的袋子裡還放着新同學的早餐,在柳雨旎的注視下,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自然地将早餐遞給對方。
如果表現得很熟悉,柳雨旎也會針對新同學的,就像以前一樣。
椅子的靠背被敲了兩下,方許年回頭,看見新同學面無表情地說:“謝謝,麻煩把早餐遞給我一下。”
“哦哦,好的。”
方許年連忙取出早餐遞過去,早餐交接完畢後他遲遲沒有轉過去,而是糾結着想和新同學解釋一下,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想說這個袋子一點也不髒,雖然看起來很舊,但他每星期都會把它洗得很幹淨。
駱明驕看他一直沒轉過去,就問他,“怎麼了?還有事嗎?”
他說着将餐盒最頂層拆開遞了過去,裡面一半是水果,一半是灌湯包。
“沒、沒事兒,我吃過早餐了,你自己吃吧。”方許年連忙拒絕。
駱明驕身子往前探将東西放在他桌上,“一點東西,不占肚子的。快吃吧,要上課了。”
方許年很小聲地道謝,然後轉過去開始吃東西。
灌湯包裡竟然是蝦仁,薄薄的皮裡裹着好幾顆蝦仁,清甜的瓜絲煮出水分後中和了湯汁裡的油脂,一口咬下去香味濃郁,絲毫不覺得油膩。
水果也很好吃,是帶着白霜的藍莓,甜甜的。
方許年高興地吃着新同學分他的早餐,已經開始幻想和新同學成為朋友了。
新同學上課喜歡睡覺,他可以幫他補課,這樣可以快速增進友誼,就像賀川那樣。
想到賀川,他有些苦惱,不知道以後該怎麼和他做朋友。
他性格不太好,有種擰巴又刻薄的計較,賀川對校園霸淩的看法和他天差地别,所以他總覺得有些别扭。
這也是他沒朋友的原因。
駱明驕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早餐,輕飄飄地看了那個挑事的女生一眼,在她将目光從方許年身上移開後輕蔑地笑了一下。
欺軟怕硬。
早餐分量很足,對一個高中生來說應該是剛剛好的,但是駱明驕沒吃完,還剩了大半留在餐盒裡。
保溫餐盒有三層,每一層都有兩個可以拆卸的格子。
一層是青菜牛肉粥和烤饅頭片,二層是西蘭花炒牛肉和清蒸石斑魚,三層是瓜絲蝦仁灌湯包和水果。
田阿姨做飯很清淡,駱明驕吃不太習慣,但是他也沒說,因為田阿姨做飯的習慣維持了二十多年,一時之間很難改變,而且駱明則就是要吃清淡的,鹹了不行油了不行,甜口不行酸辣不行麻辣也不行,甚至于佐料的味道都不能太重,他就吃食材本身的味道和一點鹽味。
田阿姨不是不會做菜,她是隻會做駱明則愛吃的菜。
他們向來吃不到一起,不過駱明則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在外面住,所以對駱明驕的影響很小。
他搬回來住的原因是爺爺的病,爺爺年事已高,在去年年底确診了阿爾茨海默病,之後病情不斷加重,在今年四月份出現了少動-強直綜合征,這個月月初還出現了失語症,言語混亂沒有邏輯,造句困難,講話費力,經常出現發音困難和口語表達障礙。
因為爺爺的病情不斷加重,駱明則搬回家裡居住,駱明驕也推遲了學業。
本來是不用田阿姨做飯的,但之前的廚師跟着爺爺去鄉下小住,田阿姨就自告奮勇填補了做飯的空缺。
管家想着家裡隻有兄弟倆在,駱明驕也不怎麼挑食,應付幾天沒事的,就答應了。
連續吃了五天,駱明驕發現自己原來有那麼多東西不愛吃。
他讨厭一切清蒸的菜,特别是魚類,是看到都不想動筷子的程度。
之前每周的菜單都是廚師提前定好,他會根據家裡人的口味綜合一下,讓每個人都能吃好。
在駱明則回來之前,餐桌上很少出現清蒸這種邪門的做法,還有油星子都沒有的清炒和不配蘸料的蒸菜。
駱明則所謂的營養均衡,在駱明驕看來就是一無是處的減脂餐。
早自習結束後袁老師來收駱明驕和江望的檢讨,過了十分鐘,駱明驕收到了駱明則發來的截圖,袁老師将檢讨拍照發給了他,還誇駱明驕反省的态度認真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