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明驕面前有一塊系統的光屏,上面有幾個血紅的數字。
7:50:20
7小時50分鐘20秒,是系統給出的危險預警。在倒計時結束後,主角方許年就會經曆他人生中最重大的轉折,對他影響最深的轉着,或許這就是導緻他放縱的真兇。
但這件事小說裡沒有寫,系統也不知道其中細節。
發生了什麼?在哪裡發生的?涉及了什麼人?一概不知。
現在隻有時間預警,在進入A市後,就會有地點指引,能直接将他們帶到事件發生的地點。
而倒計時一結束,就代表一切塵埃落定,事情已經發生,方許年已經受到影響。
對危險一無所知是最令人恐懼的。
鮮紅的數字不斷跳動,駱明驕的手在抖,他先是給覃念發消息讓她派人去方許年家看看,然後又給顧文素發消息讓他跟緊方許年,不要讓他落單。
覃念沒有問為什麼,隻是推了一個人的名片過來,頭像是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壯男背影,應該就是派去建設小區的保镖。
駱明驕加上保镖的好友,然後收到了對方的消息。
[陳強:那一戶沒人在家,屋裡沒開燈。]
[駱明驕:你買點東西拎着上門,就說是駱明驕讓送的。敲門沒人答應的話,就去樓下那戶敲門找曉甯,就說給方許年送東西過去,他沒在家,就先讓放在他們家,然後順便問一句許阿姨今天出門沒有。她不知道的話,你就買一條煙去問門衛,說是方許年的同學家長,孩子沒回家,說是來找方許年了,問他家在哪兒,回來的時候有沒有帶着自己孩子。]
[駱明驕:你随機應變吧,如果有人看見她出門了你就想辦法問出來去哪兒了。如果沒人看見她出門的話,你就闖進去。]
[陳強:好的。]
駱明驕思緒亂得很,他一直在給許文秀打電話,但是對方一直沒有接聽。
已經可以确定了,今晚許文秀會出事。
但是在哪裡出事?怎麼出事?因為什麼出事?
他還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方許年,如果方許年在他之前找到了許文秀,如果方許年也一起出事了怎麼辦?
手機突然響了,駱明驕被吓了一跳,手下意識一劃,接通了。
方許年的聲音在那邊響起,幹淨清澈,帶着笑意,“顧文素說你明天回來,真的嗎?”
駱明驕深呼吸了一下,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和平時一樣,“對,明天一早就回來。你下課了嗎?”
“課間休息,我跟顧文素在吃零食。這個零食岚星的超市也有,是一個小肉幹,麻辣味的牛肉條,你還記得嗎?”
駱明驕腦子裡亂得很,哪裡還記得那些,但是嘴上還是說:“記得記得,我們去買過。”
他想問方許年今晚有沒有跟許文秀打電話,但是又怕自己提醒他,他突然就想打這一通電話了,然後打了電話發現不接,怕是要急哭。
問也不是,不問也不是。
好在他沒有糾結太久,因為方許年自己說了。
方許年:“晚上岚星的老師給我打電話了,說是給我媽媽打了一下午她都沒接,然後才直接聯系我的。他們真會颠倒黑白,還說什麼我在用這種行為威脅學校,是極其惡劣的,以後到社會上容不得我這麼任性。”
“班主任還假惺惺地跟我道歉,然後說會先告訴班裡同學我生病了在家裡休息,所以這個星期暫時去不了學校,下個星期就會返校。我才不回去。”
駱明驕聽到了一線轉機,就順勢問道:“那你之後給阿姨打電話了嗎?不過就算打也會被當成是騷擾電話吧,畢竟岚星的人肯定一下午都在接着打沒斷過。”
方許年在那邊笑嘻嘻地說:“打啦。和你說的一樣,我媽肯定以為是騷擾電話,加上又在忙,所以一開始都沒接,我打了四個她才接的,給我吓死了。我那麼緊張,她卻很淡定地跟我說在上班,然後就挂掉了。”
“不會有事的。方許年,一定不會有事的。”駱明驕緊張地說,也不知是在安慰方許年,還是在安慰自己。
方許年也說:“不會有事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這個學校很好,我覺得食堂也沒有那麼難吃,隻是菜色可能會有點少,所以容易吃膩,但是我帶了很多泡菜和我媽炒的肉松。同學們也很好,我跟顧文素一個宿舍,大家性格都很好……”
方許年絮絮叨叨地說着,駱明驕突然打斷他,“許阿姨今晚在哪裡上班?她跟你說了嗎?”
“沒有說,她隻說在上班,而且應該很忙,說了一句就挂了。”
晚自習的鈴聲響起,方許年匆匆挂掉電話上課去了。
駱明則看着他着急的樣子就安慰他:“不會出什麼事的,你先别着急。”
[陳強:保安說今晚沒見許文秀離開小區,應該是在家裡。但是家裡沒人,我敲門敲了五分鐘,隔壁鄰居都出來了,說許文秀晚上會出去打零工,所以經常不在家。]
[駱明驕:你想法子進去看看怎麼回事,先确定人在不在家。]
十分鐘後
[陳強:家裡沒人,她的手機在桌上,房間裡有疑似打鬥的痕迹。]
[駱明驕:你在小區周圍找找,問周圍店鋪的老闆今晚有沒有看見她。]
“哥,開快點!”
駱明則皺着眉,“明驕,别着急,你現在越着急越亂。很快就到了,你閉着眼睛深呼吸,隻有十分鐘就到A市了。”
進入A市後就有指引了,順着指引一路到了西六環。
目的地是一個和建設小區截然相反的方向,這邊更靠近城中村,有些荒涼,夜裡也沒有路燈照亮。
這邊有條小溪流,平時看起來沒多少水流,但是雨季河水會暴漲,淹沒兩邊的荒地,讓A市的邊界變得泥濘不堪。這裡漲水的時候淹死過好幾個孩子,所以河流兩邊用帶刺的鐵網圍了起來。
昨天剛下暴雨,河水湍急,兩邊的鐵網都泡了一半在水裡。
駱明驕給陳強發了個定位,讓他帶人來。
車輛停在地圖上的紅點上,倒計時還剩下三個小時。
駱明驕立馬下車找人。
“許阿姨!”
“許阿姨!”
“許文秀!”
駱明驕邊跑邊喊。
他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開始預想到時候該怎麼和方許年解釋,要怎麼帶方許年走出這段陰影。
他已經努力過了,就算結局不如意,但也盡力了。
離開的人永遠不會回來,但是活着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
駱明驕想了很多,該怎麼和方許年說,要怎麼解釋自己的先知,要怎麼描述晚了一步的遺憾,想着想着,他忽然間不敢想了。
他一直在想自己要怎麼解釋,要怎麼處理,卻沒有一個瞬間敢去想象方許年的樣子。不管是悲痛大哭,還是沉默壓抑,都讓駱明驕覺得喘不過氣。
方許年得知這個消息的樣子……
駱明驕一個激靈,喊的聲音更大了。
他視力好,在第二遍掃過河流時突然發現鐵絲網下面好像趴着一個人。
他飛快跑過去,一邊期待那是許文秀,一邊恐懼那隻是許文秀的屍體。
好消息,不是屍體。
壞消息,也不是許文秀。
是一個矮小精瘦的男人,額頭上有個血窟窿,正在往外冒血,如果放着不管,一定會死在這裡。
要麼失血過多而死,要麼等河水撲過來把他淹死。
駱明驕覺得這個人長得眼熟,就拖着人往車那邊走。
陳強已經帶人來了,看見駱明驕就立馬過來接手那個男人。
他們帶來的強光燈打在男人的臉上,駱明驕看着這張坑坑窪窪的臉,越發覺得熟悉,總感覺在哪裡見過。一般會讓他有這種感覺的人,一定是見過的。
駱明驕不顧他們的阻攔非要自己也去找,駱明則就給他頭上戴了個礦工燈。
這地方太大了,每個人分開尋找,走着走着就看不見同伴的人影了,隻能看見遠處亮白的光。
前方有個小土坑,裡面裝滿了垃圾,駱明驕繞開,走出幾步後突然覺得有些不安,就又繞了回去,結果在土坑裡發現一個被破爛被子包裹的人。
許文秀。
腹部有外傷,鮮血染紅了身下的棉被。
駱明驕的心髒劇烈跳動,幾乎要從嗓子眼跑出來了。
他伸手去試鼻息,感覺不到。
傻了,試什麼鼻息啊。
再次伸手,這次手搭在了頸動脈上。
感受到搏動的那一瞬間,駱明驕松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剛才他一直沒敢呼吸。
他扒開帶着垃圾臭味的棉被,然後用單手費勁地将許文秀拉到背上,背着她往車輛的方向走。
就在他騰不出手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開始狂響。
他想着或許是駱明則看不見他擔心,就沒有費勁去接這個電話。畢竟他隻有一隻手可以固定許文秀,要想接電話必須把許文秀放下來,他不敢,萬一就差這一點點呢,他要怎麼跟方許年交代。
他背上背着的不止是一個瘦弱的女人,還是一個少年璀璨的未來。
将人帶到車輛附近後,駱明則看見他立馬就過來接了。
直到将許文秀搬到車上,駱明驕的電話還在響,他也意識到這通電話不可能來自駱明則,就不顧手上的髒污,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方許年。
“怎麼了?”
那邊的少年顫抖着,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駱明驕,我媽不見了。手機放在桌子上,但是她人不見了……她為什麼要騙我,根本沒有上班……我好蠢,背景音那麼安靜,還有‘滴答滴答’的漏水聲,那明明就是家裡的聲音……她不見了,駱明驕……”
“方許年,别害怕,我已經找到她了。”
我找到她了,也拉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