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們暗中進行着什麼謀劃,将活人捆成“死囚”的模樣,漏夜送進去,總不會是什麼能見得光的行當。
她跟着那輛馬車,正要弄清黑衣人的去處,不想——
那輛馬車隻行駛了三裡多的路,很快便再次停了下來。
而停駐的地點——
是越知初再熟悉不過的,北街,蓮雲齋。
蓮雲齋……
越知初的臉色驟然間變得寒氣逼人。
果然……祝府的重重疑點,跟淩軒門還是脫不開關系。
其實她這幾日在禹州閑逛的時候,也刻意留心過蓮雲齋的近況,主要想知道,出了莫掌櫃那樁命案之後,蓮雲齋是否還在如常開張。
據說是閉門過一日的。
就那一日,還惹得一些富貴人家抱怨紛紛,直言一日吃不上蓮雲酥甚是難熬,也不知哪個挨千刀的,光天化日的也敢去糕點鋪子殺人。
而那張緝拿兇犯的海捕文書,到如今,還張貼在禹州各處的告示牆上。
當然,文書上的那張畫像——據說是店内目擊者提供的兇犯樣貌,越知初看過,可以說是看誰都像,看誰又都不像。
除了能看出是個女子,毫無有用信息。
抓得到才怪呢。
可蓮雲齋隻歇業了一日,還是讓越知初大吃一驚。
謝軒的膽子,比她想象得還要大。
店裡死了掌櫃的,雖然托莫掌櫃帶的話勢必帶不到了,可她目标明确,下手狠絕,未傷無辜。
尋常百姓不知也就罷了,可謝軒必定知道,她顯然不是沖着所謂的“糕點鋪子”去的。
她就是沖着淩軒門去的。
可蓮雲齋還是一日之後便恢複開張了,蓮雲酥也照樣賣得風生水起。
甚至,謝軒還抽空,在當夜派了啞女,去祝家的婚宴添亂。
他就那麼自信,絕不會露出馬腳?
越知初弓着身子,藏匿于蓮雲齋對面,一處茅草堆的陰影之下。
黑衣人又是如方才一樣,下了馬車,敲了店門。
誰能想到,深更半夜,一家糕點鋪子,竟然還有人前來應門呢。
很快,蓮雲齋的門闆被卸下一欄,裡面沒有點燈,漆黑一片。越知初人隻在對面,卻也隻能隐約看到裡頭有個人影,同樣是鬼鬼祟祟地同黑衣人耳語了幾句。
很快,那片門闆又被裝上了。
黑衣人這次卻沒有回到馬車上,而是站在一旁,用力地甩了馬鞭,驅趕着馬車向前疾馳而去。
那架空馬車,僅憑受了鞭打的馬兒的本意,自行而去。
緊接着,黑衣人左顧右盼,在黑夜中頻頻回顧,像是确保四周無人後,才迅速鑽進了蓮雲齋側面的一條羊腸小道。
越知初知道,那是通往蓮雲齋後院的路。
隻是,一家尋常的糕點鋪子,後院無非就是竈房、柴房、茅房……
這蓮雲齋的後院,又藏着什麼呢。
她謹慎地跟了上去。
這條小道實在非常窄,為了避免被發覺,越知初隻能緊貼着一面牆,利用陰影,和黑衣人保持着極限距離,緩緩前進。
幸好,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她便看見了蓮雲齋後院的側門。
黑衣人一個閃身便進去了。
看來,是在店門口就已經和裡面的人串通好了。
越知初一直等到側門關上,才敢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她先是靜靜聽了片刻,裡面并未傳出可疑的聲響。
她在牆壁上留下蟬部的記号,又靜待片刻,才一個運氣,飛身上了蓮雲齋屋頂。
越知初扒在屋頂邊緣,緩緩探出一雙眼,悄悄往下瞧了瞧,這後院很小,構造簡單,隻有三間屋子,兩間漆黑,一間有微弱的燭光。
顯然黑衣人和那位接頭的,就在裡面。
越知初便沿着屋檐慢慢挪到那間屋子上方,這蓮雲齋的屋頂澆得倒也十分結實,不光布了滿滿的瓦片,還額外鋪了一層紮錐草。
好處是,她的行動,幾乎不會發出什麼聲響;壞處是,她無論如何湊近了,都聽不見裡面的聲音。
她隻能避開燭光所照的範圍,尋到一片暗處,冒險從屋頂一躍而下,飄然落到了院中——落下之後才發覺,旁邊正巧有一口井。
越知初便沿着那口井,一路往旁邊黑漆漆的屋子移動。
若能設法偷聽他們的談話,自然是上策;若偷聽不成,她便打算硬闖、逼問。
在此之前,得先摸清這神秘的後院裡,究竟有幾個人。
可就在她路過一間黑屋,打算往下一間前進的時候,那間漆黑的屋子裡,竟傳出了細微的聲響!
——越知初警覺地回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