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管家欲言又止,隻好又點點頭:“好,好。”
說完,眼睜睜地看着越知初跨過他,直奔後院去了。
越知初拿不準,那位祝大人到底會不會來後院看看女兒。
但她真正在想的卻是,祝世榮……到底在不在意他的女兒,能否平安無事呢?
還是……隻不過想借口“一叙”,特意叫她過去探探口風?
到了祝懷瑛房裡,越知初竟然意外地看到了赫連真和赫連钰。
這一次,赫連钰沒有易容,越知初第一次見到了他的真容。
長得倒是和赫連瑾有六分相像,隻是眉眼間比赫連瑾多了一些柔和,反而和赫連真更為相似。
赫連钰見她來了,率先從妻子的床邊起身,向赫連真點頭示意後,就出了房門走了。
越知初有點無奈,這個赫連钰倒是不客氣,見了給妻子治病的“神醫”,招呼都不打一個。
倒是祝懷瑛,本來靠在床頭的她,見越知初進來了,還特意坐直了身子向她招手:“江神醫!你來了。”
赫連真坐在床尾邊的圓凳上,别扭地說了一句:“這麼晚才回來,還知道自己有個病人在這兒麼。”
越知初笑了笑,先是走近床邊給祝懷瑛把了脈,片刻後泰然地告訴她:“脈象平穩,情況好多了。今天的……”她将聲音低了低:“綠豆甘草湯,喝了嗎?”
祝懷瑛立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用力點了點頭:“大姐親自給我煮的,這兩日都在按時喝。也聽了神醫的,沒有吃腌菜,那些烏雞湯……”祝懷瑛也悄悄地壓低了聲音:“也都被大姐悄悄倒掉了。”
越知初見她笑容明媚,覺得心頭一暖。
這位剛出嫁不久的閨閣小姐,倒是對她這位來曆不明的“神醫”,很是信任。
自從越知初反複叮囑她不要吃腌菜,不要喝烏雞湯,但也不要聲張,祝懷瑛明明滿肚子疑問,卻一直很配合。
越知初故意問她:“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讓你瞞着府裡的人嗎?”
自從不再吃腌菜,又聽了越知初的話,每日都喝許多水,祝懷瑛臉上如豬肝一般的绯紅色,現在幾乎完全褪去了。
剛剛把了脈後,越知初知道,如今除了還有些馬錢子的餘毒,祝懷瑛的身體已經和常人無異了。
祝懷瑛腼腆地拉住了越知初的手,笑着對她說:“我……自然是好奇的。但我想,神醫不說,自有神醫的理由。如今我自己能感覺到,身子好多了,這都是神醫的功勞。大姐也說,你是最關心我的,讓我安心聽你的便是。”
越知初略略挑了挑眉,揶揄地瞥了一眼赫連真。
赫連真卻還是,隻“哼”了她一聲作為回應。
越知初止不住想笑,但她有預感今夜恐怕不會太平,于是很快又整理了表情,對祝懷瑛叮囑道:“确實好多了。不過,你還是要多休息,多喝水。綠豆甘草湯,也得再喝上幾日。等你痊愈了,我再請你去東街,吃頓好的!”
祝懷瑛馬上拉緊了她的手:“哪能讓神醫破費!該我請!我請你吃東街最好的涮羊肉!”
她一邊說着,一邊喜笑顔開,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滿臉感激地補充:“哦對了!神醫你買的桂花糕,果真好吃!我……”她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我都吃完了。”
桂花糕?
越知初很快想起來,是她托了赫連瑾去買的。
這個赫連瑾……還真是耿直啊。
連買桂花糕的這點功勞都算在她頭上了?
“那個……”越知初剛想解釋,又轉念一想,解釋起來有點複雜,于是順勢含糊道:“你喜歡就好。可吃飽了嗎?”
“嗯!”
祝懷瑛整個人都比之前精神不少,聲音洪亮,臉上看起來也容光煥發,讓越知初看着,心情也不禁好了許多。
就在越知初心裡猶豫,要不要和她們提起祝管家在門口說的那些話時,房門外竟然已經響起了小蘭的聲音——
“小姐,赫連小姐,江神醫,老爺來了。”
越知初微微撇過頭,沖着門外的方向聽了一聽。
果然,門外不止有小蘭,還有另外兩個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祝管家和祝世榮。
祝懷瑛顯然很吃驚,臉上卻是掩不住的高興,她幾乎立刻就要張口說話。
越知初連忙攔住她,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貼近她耳邊,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起悄悄話:“夫人,你若信我,一會兒可否先裝作體力不支?我會替你回話。你放心,不用别的,隻需裝作累了即可。”
祝懷瑛一聽這話,滿臉的不解,她其實……還挺想和父親說上幾句的。可她正要開口詢問,赫連真卻也湊近了,緊緊地握住了祝懷瑛的手,目光熾熱,眼神仿佛在說,“就聽神醫的”。
見大姐和神醫都神情莊重,祝懷瑛雖帶着滿腹疑團,還是緩緩地點了頭。
越知初回她一個堅毅的眼神,用口型無聲說了句“謝謝”,然後才略略擡高了音量,轉頭對着門外說:“請老爺進來吧。”
她說話的瞬間,祝懷瑛已經十分配合地躺進了被子裡。
隻留了一張白皙的小臉露在外面。
随着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祝懷瑛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越知初和赫連真互換了眼神,赫連真便先一步起身,朝着門口迎了過去,一如往常地問候道:“祝老爺,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