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延齡讓福生将廂房收拾出來,自己要搬進去住。
桑群來添炭盆的時候,問福生道,“二少爺怎麼好端端的要搬回廂房?”
福生鋪着床鋪,“主子的心思我們這些下人怎麼好猜?多半是同少奶奶鬧别扭了吧?”
桑群歎了口氣,“老太太日日面上催着我們少奶奶要子嗣,這二少爺不配合的勁兒最是磨人。”
福生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少說兩句吧。”
鐘延齡進房時,木炭味嗆得她直咳嗽,她朝着放門外喊,“将炭盆撤了。”
福生進來又将炭盆撤了出去,“少爺,那再給您添兩床被子可好?”
“不用。”福生一出去,鐘延齡便将房門關上了。
外面的風大到在屋内也能聽見呼嘯聲。
今夜一事讓她心頭正悶,仰躺在床頭上,正正看着床簾發愣。
她不解女人如何能娶女人?
不解母親為何執意要她以男兒身示人。
當祖母,父母将她視為唯一的希望時,她的無力感是穿透靈魂的。
明明她不是謊言編織者,卻是踐行者。
日漸麻木的這顆心,讓她看不清自己到底是是誰。
她不想做這所謂的鐘家少爺。
更不想日日夜夜,被催促着去做這個那個。
更接受不了身上貼着過多标簽的命運。
次日一早,嚴敬修的副官封羿将車停在鐘家府門前。
守門的小厮将鐘安叫出來。
見到鐘安,封羿開口道:“鐘管家,二少爺起了沒?”
“應當是還沒起的,封副官找二少爺可是有事?”
“無事,我們少帥讓我來接二少爺去府裡聽戲,少帥前些日子請了個黃梅戲班子,晌午起戲。”
聞言,鐘安了然,“那我這便請二少爺去。”
一夜無眠的鐘延齡見東方露白,便靠着床頭發愣。
鐘安敲響房門時:“二少爺,嚴少帥派人來接您過府聽戲,您意下如何?”
鐘延齡悶悶應聲,“傳人伺候我洗漱吧。”
坐上去元帥府的車,封羿見她眼下一片烏青,“二少爺,昨夜可是沒休息好?”
“是,昨夜失眠了。”
“二少爺可是有煩心事?”
“沒有什麼煩心事,今日唱哪些戲?”
封羿思索道:“少帥點名要聽《天仙配》、《女驸馬》,您可中意?”
“柏舟選的自是好的,那便這兩出戲吧。”
車在元帥府門前停穩,下車之後站崗的衛兵們向她行了個軍禮。
彧軍元帥嚴程一和鐘南尋是多年好友,進了帥府,鐘延齡便見他坐在客廳看報。
“嚴伯父。”
嚴程一擡頭尋聲源處,見到她後也很是驚喜,“喲,你小子舍得從德國回來了?”
嚴程一站起身來,朝着她走過來,“上一次見你,你才這般高。”說着,嚴程一用手給她比了個高度。
“長大了,俊朗了,隻是這身子骨是忒瘦弱了些。”說着,嚴程一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的肩。
聽着樓下的動靜,嚴敬修一身黑色的長袍從樓上走下來。
“喲,淮胤,你昨晚這是去哪做賊了?”
嚴敬修不提還好,他一提,嚴程一也注意到她眼底的一片烏青,“這是被人打了還是做賊去了?”
“嚴伯父莫打趣淮胤了,隻是昨夜未休息好罷了。”
嚴敬修虛虛攬上她的肩,“走吧,去後院聽戲去。”
後院戲台已經搭建好了,後台演員還在背台本。
離着晌午還有一會兒,嚴敬修讓人送了茶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