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君詞讀不懂她眼裡的哀傷,但又因為她的哀傷而心下一沉。
鐘延齡心下的矛盾,無論是渴望自由身也好,還是對岑君詞有的隐瞞也好。
如果說出來會松快些,縱然和離,也該讓岑君詞站在明白人的立場才是。
鐘延齡将她的手握在手間,“如若你執意要和離,有些話,我想同你說。”
岑君詞在沒有聽她開口前,隻以為是一些和離之後,鐘家長輩的說辭。
“淮胤本就并非男兒身,娶你過門并非我本意,同你厮守一生也不符這常理。鐘家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你,如若你執意要同我和離,這些話,當是淮胤的肺腑之言罷。”
岑君詞被她握着的手猛地抽開,她對鐘延齡這般說辭萬分驚恐。
這人厭惡自己,當真是什麼話都編的出來麼?
“我知道你不信,我幼時泡藥浴止住了性征發育,但……”
說着,她再次拉過岑君詞的手放置自己的小腹。
“你……”
“母親為續弦,若無子傍身定是成不了主母。淮胤生下來後,她便将我當做男兒養大,二十六載,這事藏在我心中如同巨石梗在我的心中。”
“那你為何要同我說這些?”
“我想告訴你,我再無任何事瞞着你。”
鐘延齡語氣誠懇,岑君詞感受到她的誠懇。
如若真同她說的這般,和離好似自己才是獲益者。
老太太那邊,會允鐘延齡不娶正妻麼?
老太太最在意的還是子嗣,沒有一個她,還會有千千萬萬的她。
這些,鐘延齡是否想過?
“二少爺,可是想還君詞自由?”
“自是想的,将你囚于這高牆内,我又同你做不了真夫妻,你本該尋得良人,組建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日後你們還能誕育三兩個孩兒……”
“可若你我和離之後,祖母又央着你娶妻,二少爺會如同今日一般向祖母坦白麼?”
“淮胤……淮胤自是不敢……淮胤如何能不顧母親的立場?”
岑君詞從她的話語間知曉,她并不自私,也不是隻顧着自己的立場。
“二少爺,今日要和離之事,隻有你知我知,日後這個想法隻得爛在肚子裡。”
“所以,你現下還要同我和離麼?”
近些日子和鐘延齡的相處,岑君詞對她生出的兒女之情應當是要罷休的。和離無疑是将她們二人置于兩難的地界。
在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之前,就此度日也好。
“到他日二少爺豐滿了羽翼,成了當家人,君詞自會請辭。”
說到底,這是緩兵之計,她還是要走麼?
鐘延齡心下的難過一頓,“淮胤知曉了。”
待岑君詞回到正房之後,正欲寬衣就寝。
鐘延齡披着外袍,抱着被子出現在正房裡。
“二少爺這是?”
“寒冬裡,我想着兩個人睡暖和些。”
将心事坦白,鐘延齡一身輕松了些。
以往她覺得她們之間沒有相處的風格,如今她們便可像尋常姐妹間一般,姐妹共卧一塌倒也無礙。
岑君詞朝裡側挪了個身子,有些無奈地歎息,“那二少爺在德國時,又是同誰共寝?”
“自是一人睡。”
鐘延齡将自己的枕頭擺好,窩進了暖被裡。
小刺猬探頭,“今日同你說完這些,你定會守口如瓶吧?”
“二少爺信不過君詞?”岑君詞眉眼一挑,話語間有些揶揄。
“自是信得過的。”
小刺猬側身躺好之後,撐着左臂看向面前之人,“你現下可困?”
“自是困的。”說着,岑君詞合上了眼。
鐘延齡努了努嘴,“好吧,寝吧。”
次日,鐘南尋咳症越發厲害,鐘安一大早便去請了李珏。
李珏替他把脈施針後,開了一副藥方。
“姐夫這些時日太過操勞了,需靜養些時日。”
鐘南尋面色不太好,“我若是不操勞,這偌大的家業由着誰打理?”
“淮胤現下歸家了,理應為姐夫您分憂才是。”
對于鐘延齡的性子,鐘南尋想到她都搖頭,“這孩子性子太倔,也沉不住氣,雖年二十又六,但還是孩子心性。”
“姐夫怎把淮胤說得一無是處?”
鐘南尋讪讪一笑,“那你說說她有何長處?讓她早日為鐘家開枝散葉都好似難為她一樣。”
“淮胤為人溫良,待人有禮,這怎不算有長處?”
“好好好,就你和你姊姊護着她,淨給她說好話。”
李珏在離府前碰着了鐘延齡,鐘延齡今日看着心情不錯,面帶桃花。
“喲,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
鐘延齡沒有作答,“舅舅怎一大早來府裡?”
“你爹病了,給他瞧病來,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