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又推梁葉,話更是越說越離譜,“我去,不會是有老闆看上你了,你去陪老闆吧?”
梁葉低聲道:“我是去永庭傳媒。”
景榷愣住了,張了幾下嘴,“什麼?”
“我知道你是永庭的老闆,我想去看你這個老闆。”梁葉的眼神又深又沉,漸漸将景榷拉扯進去。
“我……我有什麼好看的。”景榷的氣勢沒了,聲音變得很輕,擡手倉促地整理頭發。
甯文校區飄蕩的柳條下,梁葉說着偷偷來到永庭,卻總是等不到景榷的曾經。
“我那時候很想問你,為什麼不告而别。連一點信息都不肯留給我。我做錯了什麼?”掩埋在心底多年的話,像是被雨水打濕的紙,再也擋不住。梁葉眉心輕輕皺着,将景榷堵在柳樹粗壯的枝幹和自己之間。
景榷沒預料到梁葉會忽然這樣問自己,重逢至今,他們默契地極少提及雪雲鎮,即便提到了,也是寥寥幾句帶過,梁葉已經成長為優秀穩重的青年,他以為梁葉沒那麼在意。
可現在,他在梁葉臉上看到了小葉的委屈、不甘,還有某種他形容不來的危險。他心裡一陣慌悸,下腹不由得抽了抽,“我那時……”
“明明是你來接近我,勾引我。”梁葉說得很慢,因此每個字都極其真切清晰地落在景榷聽覺中。
景榷睜大了雙眼,耳朵當即紅了起來。
勾引。
梁葉居然用了這樣的詞來說他!
“我沒有!”他紅着臉,眼裡汪着一片因為激動泛濫起來的水,“你胡說什麼?”
梁葉語速仍是很慢,“沒有勾引嗎?那為什麼你總是一次次接近我?我幹活時,你站在樹下看,我去沖涼,你也在外面等着?”
景榷口幹舌燥,原來那些細枝末節,記得的不止是他。可是梁葉裝得那麼平靜,那天在酒店見面,也隻是叫了他一聲“景哥”。
梁葉在演戲,在梁家人面前,在他面前!
“你為什麼不去找其他人給你炖湯?你是景總,景家的少爺,你想喝到滿意的蟲草湯,一定要找我嗎?”梁葉扣住了景榷的手,讓他動彈不得。
景榷的後背貼在樹幹上,他呼吸變得很急,胸膛起起伏伏,他瞪着梁葉,手臂在角力中輸了,無法再像剛才那樣輕松推開梁葉。
他突然意識到,梁葉一直在讓着他,現在梁葉不想讓了,他就被梁葉困住,掙脫不得。
“我沒有……”他底氣不足地争辯,卻聽梁葉在他耳邊發出威脅般的哼笑。
一陣麻意在脊椎裡遊走,心髒跳得更快了。
“沒有?可是那個晚上,是你把我拉進房間,是你把我壓在門上,是你……”梁葉的視線在他臉上遊走,視線定格在他微張的嘴唇上,“引誘我到你的床上,用這裡圈着我。”
梁葉松開十指相扣的手,手掌貼在景榷的大腿上。
那個充滿疼痛、放縱、失控的夜晚撞進景榷的腦海,他終于一個用力,将梁葉推開。但他沒有像5年前那樣逃走,梁葉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他氣喘籲籲,報以同樣的視線。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柳樹下對峙,翻起舊賬。
“是不是我今天在景家說的話讓你有了錯覺?”景榷還是不肯說出當年逃走的真正原因,慌張在他臉上消失了,他想要裝得清冷的時候,是真的可以冷心冷肺。
梁葉果然皺起眉,不發一語。
“我反感梁隽聲那種裝模作樣的僞善,也反感梁幸聲狐假虎威得寸進尺,但這不意味着,我對你就很滿意。”景榷咄咄逼人靠近梁葉,忽然扯住梁葉的衣領,笑了聲,“梁隽聲說你沒有走出過象牙塔,沒錯,所以你不懂,成熟的人有成熟的處事方式。”
梁葉說:“你很成熟嗎?”
景榷此時排斥任何質疑,梁葉的态度又讓他想起在梁家的一幕,梁隽聲說得明白,“不合适”這句話梁隽聲也和梁葉說過。但不久前他問梁葉,梁葉根本沒提這一段。
“你拿什麼立場來批判我?”景榷傲慢地揚起頭,“梁隽聲早就跟你說了他不看好你和我,你為什麼撒謊?”
梁葉神情稍微改變,景榷抓到把柄,“沒話說了吧!”
“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說給你聽。”梁葉說:“那不重要。”不等景榷開口,他補充:“他不重要。”
景榷已經到嘴邊的奚落幹巴巴地咽了下去,不看梁葉,“他是你親哥,在梁家真正說得上話的人,你也看到了,景自秋早前堅決不接受梁幸聲,今天也接受了。”
“我不是景自秋。”梁葉說。
景榷氣道:“你當然不是,你還想占我便宜?”
“我的意思是,不管梁隽聲在梁家是什麼地位,對我而言,他的話沒那麼重要,不起任何作用。”梁葉專注地看着景榷。
景榷頓了頓,“那什麼重要?”
“告訴你,你會不高興。”梁葉說:“這個更重要。”
景榷僞裝出的清冷像是戴不穩的面具,已經搖搖欲墜了。
又是一陣僵持,梁葉說:“你知道我電腦密碼有什麼意義嗎?”
景榷沒好氣,“就記着我跑路那天呗!”
“每次開機,它都在提醒我,你抛棄了我。”梁葉不緊不慢地說。
“喂!”景榷血氣有一次上湧,“那你想怎樣?”
梁葉欺近,景榷退後,後背又一次貼到了樹幹上。
“警告你,這是學校,你的學校。你這個學長不要給學弟學妹做壞榜樣!”
梁葉忽然笑了聲,手指探向景榷腦後,景榷渾身緊繃,梁葉卻隻是玩了玩他的狼尾。
“景總,你說你在梁家的話讓我誤會,可能是有一點吧。”梁葉眼裡那些陰狠的東西消失了,陽光從他們身邊照過來,梁葉眼神明亮純粹,像是景榷在雪雲鎮見到的那樣。
“我……”景榷下意識想讓他别想太多,他卻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你說話的時候,我每次都好好聽。為什麼你不肯聽我說完呢?”
搞什麼?景榷不爽地皺眉,卻沒有再打斷。
“你可以因為我站出來說那些話,我也應該采取一些行動了。”梁葉彎起唇角,手指從景榷的狼尾移動到鬓發,“景哥。”
景榷還沒反應過來,梁葉已經偏過頭,輕輕吻在他的唇上。
柳條晃晃悠悠,像是幹燥溫暖的雪,灑落在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