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畫面确實是精心設計過的。這是栀子長久與莫洲頤相處後,發現的最美角度。她躲在樹上從高處往下看,更是讓人眼前一亮一亮又一亮,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恰到好處地賣弄風情、讨好雇主。
莫洲頤沒有站起身,繼續保持着跪在墓前的姿勢,手指向上擦過臉旁,抹去淚珠,冷冷地開口問道:“你現在到這裡來,還有什麼用?你不會告訴我,在栀子小姐去世後,你突然發現自己愛上她了吧?”
按照原本的劇情設計,故事是該這樣發展的。在原主死後沒過多久,蒼宿突然發現,他根本受不了沒有妻子存在的生活。他的每一天都過得痛苦至極,每天晚上醒來,摸到身邊冰冷的床鋪,都要恍惚好半天,久久不能回神。
于是,他終于在某天,在醫生朋友的提醒下發現了真相。悔恨交加的他懷着一顆破碎的心來到妻子墓前,第一次為真正心愛之人流下了一滴眼淚。
栀子品鑒過,在哭出美感這件事上,蒼宿實在不如莫洲頤。更何況現在因為她對劇情的破壞,他對前妻隻有恐懼沒有愛情,想重現那個場景,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蒼宿居高臨下地瞥了莫洲頤一眼,不屑冷笑:“你不過是她用錢雇來的人,有必要這時還要裝深情嗎?”
莫洲頤搖搖頭,回答的話語真誠至極:“也是。像你這樣,把一切都按照錢來衡量的人,當然不會明白我對栀子小姐那特殊的感情。”
他将一束鮮花放在墳前,終于站起身來。因為跪得太久,他起來時還踉跄了一下,靠扶着墓碑旁的石質扶手才勉強站穩身形。
蒼宿心下一喜。
這麼說來,栀子真死了?
那他之前看到的、聽到的,隻是幻覺?
莫洲頤無視蒼宿的存在,将準備好的祭奠儀式一一完成,才帶着滿臉的悲傷準備離開。
離開前,他還不忘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将蒼宿上下一陣打量,道:“你要是沒事,就早點從這裡離開,不要擾了栀子小姐的清淨。”
其實按照原本的劇本,莫洲頤應該繼續留下,在邊上暗中觀察。一旦看到他試圖對墳墓進行破壞,就沖上去對他大打出手,盡可能先對着那張俊臉下拳,争取拳拳到肉,能打破相最好。
但栀子沒想到,蒼宿幹這種挖人墳頭的缺德事,竟然還敢帶一車人來見證。考慮到他們之間存在的實力差距,栀子立刻通過莫洲頤戴着的耳機給他下達了指使:先跑路!别被打死了!
莫洲頤在短暫猶豫後,克制住給蒼宿一巴掌的沖動,明智地照着做了。
等他一走,蒼宿立刻做出安排,挖了栀子的墳。
封死的墳墓之下,确實放着個骨灰盒。打開骨灰盒,也确實能看見一些與骨灰類似的粉末。他終于放了心,帶着隊伍揚長而去。
他的厭惡之情溢于言表,甚至不願意花點時間,将墳墓複原。
栀子從樹上爬下來時,還有點遺憾——遺憾于蒼宿怎麼沒有嘗一口。
他要是吃過,就會發現,這盒“骨灰”有點甜。
她越想越覺得浪費,最後幹脆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
等莫洲頤來接人時,隻看到栀子對骨灰盒吃得正開心,她還好心地多準備了一套餐具,将勺子向他的方向一遞,問他:“要來吃點我的骨灰嗎?做多了,我吃不完。”
莫洲頤:“……好的,謝謝。”
粉末一塞入口中,便有絲絲縷縷的甜味順着舌尖蔓延開,竟然還有些……好吃。
所以,吃第二勺時,他沒有第一勺時那麼遲疑。
就在這時,栀子突然想起什麼,向着莫洲頤開口道:“對了對了,莫女士的手術已經在昨天結束了。我請了專門的護工負責照顧她,剛剛得到消息,她恢複得很好,一會兒你就别跟我回别墅了,去看看她吧。具體的醫院地址和病房号我發你手機上了。”
“當啷”一聲,莫洲頤手中的碗筷掉在地上,裝在裡面的“骨灰”不幸灑出了一半。他遵循“三秒原理”下意識就想去撿回來吃,卻被栀子一把拍開了手。
她道:“都已經灑出去了,就别要了。一會兒收拾幹淨,别污染了環境就行。”
莫洲頤連個“好”都應得手忙腳亂的,答完話後,對着栀子好一陣打量,語氣裡滿是關心:“那您、您現在,會有哪裡不舒服嗎?需不需要馬上回去,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