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更深人靜。
祝祈沉沉睡去,體内的魔氣卻在這時絲絲溢出,萦繞在她周身。
高樓聳立的寫字樓内,若是祝祈在這,定會發現這就是她曾經任職過的公司。
原先籠罩在高樓的黑氣眼下盡數散去,黑色的霧氣逐漸變得稀薄,直至全部消失。
祝祈在睡夢中,隻覺做了一個香甜的美夢,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随着黑氣的逐漸淡去,祝祈整個人的身體慢慢變成透明,四肢與軀體宛若一汪不流動地清泉。清澈到能看清對面。
而這一切,雙目緊閉的祝祈完全一無所知。
赤雲峰主殿,雖然時辰已晚,但殿内的還有不少人。
濮陽策複活的消息已經傳遍修仙界,于是乎,這幾日上門查看的人隻多不少,有的是單純道喜,有的是一探虛實。
君如珩協助師父一同招待完最後一批客人後,君如珩突然頓了一下。
濮陽诏察覺到徒弟的異常,便問:“怎麼了?”
君如珩仔細感受了一番,神色愈發嚴肅。不等他開口,濮陽诏也察覺到了異常。
“好濃的魔氣。”
濮陽诏快步走出殿門,發現魔氣是從山腳處傳來。
他二話不說,當即就沖下山,君如珩自然不會放任師父隻身前往,立即跟上。
空氣中的魔氣越來越淡,仿若昙花一現,若不是師父也察覺到,君如珩甚至會以為那是自己一瞬間的錯覺。
對此毫無知情的祝祈懶懶翻了個身,依舊沉浸在夢鄉。此刻她周身萦繞的黑氣消散得差不多,但身體仍是透明。
君如珩循着稀薄的魔氣來到外門弟子的住所,他和濮陽诏同時在其中一扇門前停下。
“就是這裡!”
兩人對視一眼,濮陽诏給他一個眼神,君如珩轉瞬就閃身進了屋内,期間沒發出一丁點聲響,下一瞬濮陽诏也跟了進來。
剛一入内,就瞧見異常狀态的祝祈。
君如珩立馬轉頭看向師父,眼神若是能說話,一定是在詢問:“師父,這是怎麼回事?”
濮陽诏示意他不要妄動,自己上前查看。
雖然萦繞在祝祈身體周圍的魔氣消失得差不多,但隻要細細查找,還是能發現一絲絲漏網之魚。
濮陽诏這雙毒辣的眼睛立刻就找到了這些漏網之魚。他二話不說一個驅魔咒下去,祝祈身上的魔氣立馬幹淨得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她是魔。”
濮陽诏密音入耳,笃定的語氣讓君如珩心中蓦地一驚。
“怎麼會?”
在場三人間,最慌亂的不是被發現身份的祝祈,而是君如珩,祝祈反倒是最平靜的那個,她連眼睛都未睜開。
“師父,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君如珩内心還存留着希冀。
濮陽诏無情地戳穿了他:“她就是魔,隻是身上沒有多少魔氣。”
沒有魔氣的原因也一目了然,魔族的壽命到了盡頭,軀體會呈現透明狀,魔氣也會随着外溢消散。
有些魔還沒的等到完全死亡,就被會因為外放的魔氣所吸引來的其他魔吞噬。祝祈應該慶幸她這會兒在赤雲峰。
赤雲峰别說附近,方圓幾千裡地都不見得有一個魔。不然她早就被群起攻之的魔吃得一幹二淨。
君如珩呆呆盯着祝祈變得透明的四肢,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哀傷的神情。
濮陽诏見狀,張口想要安慰幾句,倏忽想到他最需要的或許不是自己的安慰,無奈又閉上了嘴。
他内心也不平靜:這女娃娃怎麼會是魔?濮陽诏一頭霧水,不明白她因何而來。難道隐瞞魔的身份就為了當一個外門弟子?
雖說現下魔族不再是喊打喊殺的存在,但膽敢冒充身份混進其他宗門,管他哪族人,都會被問罪。
她身為魔冒充人類混進赤雲峰這件事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來,他都會毫無借口地将人抓拿。
可對面祝祈,他做不到。不但做不到,他甚至還想替她遮掩這一真相。
知道祝祈是魔這件事後,君如珩内心完全沒有責怪祝祈的意思,一點都沒有,甚至知道她是魔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想給她找借口。
但多年來的教誨清晰讓他知曉自己這種妄念是不對的,兩種思緒在腦海中博弈對抗。
一條是康莊大道,他繼續在衆人的簇擁下前行,另一條是崎岖小路,不但布滿荊棘,還有可能沾染污垢泥點。
他愧對師父對他的教導,愧對赤雲峰對他的栽培。
他親自選擇那難走的那條小路。
猝然間,君如珩朝濮陽诏跪了下去。
“師父,徒兒...”他哽咽着開口,“徒兒求您。”
如此大禮君如珩隻在拜師禮時行過。
濮陽诏忙将他拉起:“有話好好說,别動不動就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