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距離太近,近得呼吸都像是某種博弈。
谷星眨了眨眼,臉上還維持着鎮定,可那一絲頭腦發熱,丢出去卻收不回來的慌張,早已藏不住。
蕭楓凜的目光像大燈泡一樣在她臉上掃了好幾圈,半晌才道:“獎勵是什麼?”
谷星悄悄揚起下巴,理不直氣卻壯,“你先回答我問題,獎勵就來了。”
他不知道她口中的獎勵是什麼。
他真正想要的,谷星從不肯給;那其餘的,便也激不起他心中分毫波瀾。
可偏偏她眼神亮晶晶的,語氣滿是認真,像個找他讨糖吃的孩子。
于是他還是點了點頭。
“一月前封丘地動後,朝廷雖然派了人過來支援,但起色不佳,我聽聞糧食也在路上被換。”
“但刑部侍郎的身份太顯眼了,容易被人盯上,打草驚蛇。”
他話還沒說完,谷星便追問一句。
“蛇是誰?你可知道?”見蕭楓凜不語,她抛出兩個答案,“是皇帝?是太後?”
嚴格來說,這隻能算一個,蕭楓凜和這兩人,若論關系,那可都是一家人,說不定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蕭楓凜瞧了她數眼,忽然胡說八道起來,“為何不會是旁人?或許是縣令,或許是樞密史、丞相,甚至是……我。”
谷星白了他一眼,覺得當真沒猜錯,果真一家人一條心,這還給她塞煙霧彈呢。
“會是你嗎?”她想起白骨冢那一幕,若蕭楓凜真是大魔頭,那她當真沒有一點識人的眼光了,“雲羌的爹就死于礦區,若你是那幕後黑手,我便替她報仇。”
“不是我。”蕭楓凜立刻回答,語氣飛快,省得谷星的嘴裡又出來些他不願聽的話來。
谷星勾唇,“行吧。”對這答案,她算是勉強滿意,“你以前什麼都不願說,現在竟肯給我些邊角料了。”
“真不容易。”她話音剛落,輕輕一吻,點在他面具之上。
似蜻蜓點水般。
蕭楓凜:“?”
‘……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緻其知。(1)’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2)’
……
‘養心莫善于寡欲……(3)’
……
他的理智在背經,感情卻破防。
哪會激不起漣漪?他直接激起狂風大浪。
仿佛一葉扁舟,墜入她投下的風暴,無法靠岸。
他第一次覺得面具如此礙事……
他腦子裡還想着要穩重沉着些,别被谷星的玩笑撩得找不着北。
但他的眼睛早就直勾勾地黏在她臉上,聲音低啞,像被心火灼過,
“……再來一個。”
谷星沒見過這樣的蕭楓凜,覺得格外新鮮。
她笑出聲來,像是找到什麼樂趣所在,眼睛亮得吓人:“那不行,說好是獎勵,就隻能一次。”
“除非……”她眼尾一挑,“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當刑部侍郎。”
他不會說的,至少現在不會。
蕭楓凜沒收回視線,依舊盯着她。
直到耳尖的熱意緩了下去,才低聲開口,“……你經常給别人這種獎勵嗎?”
他眼神有點酸,語氣更酸:“你故鄉的人……都這麼大方?”
谷星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眯起眼看他:“你怎突然問起這個?”
還沒等他回話,她已聽到縣令的腳步聲靠近。
她輕巧一躍,從窗台上跳了下去,扶着窗沿朝他笑,“不告訴你。”
随後轉身離開,隻留下個怨氣滔天的蕭楓凜。
谷星回到神殿,見草藥與糧食不再短缺,才總算松了口氣。
恰巧碰見阿辛,便招他過來,向他讨要一些東西。
阿辛聞言直皺眉頭,神色狐疑,“你要這些做什麼?”
谷星嘿嘿一笑,“今晚去挖墳。”
“你随我一起去嗎?”
現在系統不在,她還傷着,打誰都打不過。若說不怕,那是假的。
阿辛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你瘋了?”
又覺得她八成是胡說八道,擺手滿臉嫌棄:“聽着就不靠譜。封丘葬的可都是我父老鄉親……你少拿這個開玩笑。”
可嘴上雖拒絕,身體卻老實地幫她把所需一一備齊了。
……
天色一暗。
谷星悄悄躲開衆人,趁着月黑風高之時,溜出封丘城外,獨自前往那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