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想做個鐵鏊,直徑四十厘米左右,平底就行,大概需要多少錢?工期要多久?”李青苗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比劃。
“嗯,你這個鏊比較小,四塊二毛,大概兩三天能給你做好。”
因着鐵器本就價高,李青苗聽着價錢還算合理,便也沒有還價,留下兩塊錢定金,就又匆匆趕去雜貨鋪。
在路上,她感受到照射在身上的陽光烈度減弱,空氣也從灼熱變成了悶熱,就明白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于是,來到雜貨鋪,也不多說廢話,直接跟老闆稱了白面和雜糧面各十二斤、花生油兩斤、鹽三兩、配料四兩,撿了一百張油紙,再買了一些零星的物品如刷子和食物夾,就麻利結賬。
數出四塊四毛遞給老闆後,李青苗捏了捏裝錢的小布包,感覺都癟了不少。昨晚還盤算說成本不高,誰承想,這一趟趟買下來,也花了不少錢。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況且,周遭鄰居如此捧場,總歸不會賠本。
自己給自己吃了顆定心丸後,她交代雜貨鋪夥計将東西送到鄭家,就拔腿跑去公交站。畢竟每天回村裡的車,就固定幾班,錯過了就沒了。
緊趕慢趕,李青苗終于在發車前的幾分鐘,擠上了車門。
悶熱的車廂裡,人們互相擠來擠去,就像是沙丁魚罐頭一樣。在這種被動的群體走位中,體型嬌小的人處于劣勢地位,隻能被迫随波逐流,像夾心三明治裡的夾心一樣,被夾在人群裡,全方位感受着汗味、體味等各種混雜氣味的襲擊。
好在,車很快就開了,行駛帶來的清風湧進車内,給了李青苗一絲慰藉。
閉上眼不知忍了多久,她終于聽到前方售票員賣力的嘶吼。
“李家村到了!要下車的乘客抓緊時間下車!”
李青苗精神一振,用力撥開人群,嘴上還禮貌地說着:“哎,不好意思,借過,借過。”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可算擠了出來,紮好的麻花辮都亂了。但此時,已無暇顧及這些小事,趕緊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壓過喉頭欲噴湧的嘔吐。
彎腰緩了好一會兒,才抹去生理性的淚水,起身向家裡走去。
“青苗?!你咋回來了?”
扛着鋤頭,說說笑笑地從田裡回來的幾個嬸娘看見李青苗出現在村裡,有些驚奇。
“嬸子,大娘,我回來找我娘有點急事,先不跟你們說了,改天有空再回村找你們聊。”
看着她急匆匆地,像一陣風刮過,幾位嬸娘面面相觑。
“這是做啥呢?”
将幾人遙遙抛之身後,李青苗怕再遇到熟人,又要寒暄,便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娘!”
“苗苗?”看見自家女兒,有些詫異的李母探頭往後看了一眼,卻沒看見鄭立源的身影。
“你咋自個兒回來了?”
“我有點事想找二嫂,她在家嗎?”
“啥事呀?”李母有些狐疑地看了女兒一眼,但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你二嫂在呢,屋裡補衣服,我幫你喊她。”
“秀娥!”
“娘,咋啦?”李二嫂的聲音從裡屋隐隐約約傳來。
“你先出來吧,苗苗回來了,她找你有事。”
“苗苗?她找我啥事呀?”
李二嫂的聲音漸行漸近,她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院子裡。
“二嫂!我想找你娘家買一斤醬。”
李二嫂一聽,“嗐,原來是這事兒,買啥呀,我帶你去打。”說完就熱情地拉着李青苗要出門。不想,李青苗沉下了腳步。
“不不不,二嫂,我還是買好點。這醬,我要用來做生意的。後面如果生意好的話,估摸着量會加大。”
“做生意?!”
李二嫂和李母的聲音同時響起,很是吃驚。
“是呀,我嫁到鄭家,其他人都有事幹,我也就隻能做做家務。但城裡的家務活比村裡的少上不少,一天下來,感覺自己沒做啥事,像個吃白飯的。然後,源哥就說我廚藝好,可以擺攤賣點吃食。我尋思了一晚上,打算賣醬香餅。”
“二嫂家的醬,我有吃過,無論是口感,還是味道都很不錯。既然如此,就自家人照顧自家人的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聽着李青苗誇贊自家的醬,李二嫂嗔笑着,“你這妮子可真會吃!不是我自誇,我們家的醬,在村裡子敢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這事包在嫂子身上,你拿肯定是最低價。”
而一旁的李母卻有些擔心,“你這能成嗎?别到時候虧了咋整?”
“娘,你放心吧。我今天做了些送給周圍的鄰居嘗,他們都很喜歡,這生意應該能做。而且,源哥跟我說了,我虧本了他也兜得起。”
再想起這句話,李青苗心裡依然甜滋滋的。
“哎喲喲,看這倆人,真親熱。”李二嫂有些羨慕,心裡又有些酸澀,畢竟李二哥可不會說這種話。
李母聽到女婿這麼說,也不管了,“那行吧,你們夫妻心裡有數就行,跟你二嫂去買醬吧。”
說完,像是想起什麼,拍了拍腦袋,連忙回頭問:“對了,苗苗,今晚留在家裡吃飯嗎?”
“不留了,我沒跟家裡人說,還是回去吧,免得他們不知道,擔心。等哪天空了,我再帶着源哥一起回來。”
告别了李母,李青苗跟着李二嫂把醬買了,也談妥好了後續的買賣。
回去的路上,車裡的人明顯少了,甚至還有空位。
李青苗抱着醬壇子坐下,大開的窗戶毫無保留地迎接着拂來的晚風,吹的發絲淩亂飛舞,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好心情,甚至還有閑情逸緻欣賞着窗外掠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