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陽還挺大,許之打車去楊川大道,路上給木材店發了消息,說下午自己來不了了。
下車後,他先去昨天遇到李斯年的地方找了一圈,沒看到人,正想打電話,就見到他從一個巷子往外走。
李斯年早上九點多醒來,習慣性擡手看時間,就是那時發現手表不見的。
他先是在屋内和三岔巷子找了一圈,又給出租車公司打了電話,都是一無所獲,他胃裡還被昨晚尚未消散的酒氣擰着,也根本沒心思吃東西,隻是趕緊跑來楊川大道。
他先是去melody找了一圈,大白天的,還沒營業,但老闆人挺好,看他這麼着急,便給他調了監控,能看到在出清吧時,手表還在手腕上的。
難道是後來和吳琛拉扯時,被動了手腳?
但那人看起來似乎是意在色而不在财,況且昨天李斯年故意避開了大學的話題,吳琛自然也沒提自己在哪裡上學,這上哪找人去……
正苦惱着,擡眼就看到路邊許之高高瘦瘦的身影。
李斯年沒料到許之會過來,但不得不承認,在看到他的瞬間,從醒來到現在充斥内心的焦急不安,終于稍稍消散了些。
“還沒找到嗎?”許之問。
李斯年悶聲“嗯”了,他出門出的急,套了件白色短袖,連鏡子都沒照,自然不知道自己現在臉色差的厲害。
許之眉頭皺起:“你是不是起床還沒吃東西?”
雖是問句,但他知道答案,不由分說的把人拉近了街邊的一家便利店,買了些粥和包子。
“先吃點東西,我去找。”許之說。
李斯年聞到粥水鹹香的氣味,才後知後覺感到餓,但他實在是心裡惦記手表,想要提着袋子往外走:“邊吃邊找吧。”
“坐着吃。”許之不容置疑的把人按回了座位:“李傾諾和我說過了表是什麼樣,放心,我肯定幫你找到。”
許之聲音平平穩穩,讓人有一種他若不說也就算了,但既然開口,就會達成的感覺。
粥的溫度從手心傳來,承諾的話語落進李斯年胃裡,他對上許之堅定的目光,終于是聽話的拆開粥碗蓋子:“好。”
許之離開便利店,從巷口沿路往外找,楊川大道算得上是江城幾大主幹道之一,每日吞吐量驚人,更不用說周末的白天了。
一輛又一輛車行駛而過,聲響密集而嘈雜,大道的紅綠燈多、紅燈時間也長,經常有急性子的人車喇叭長鳴,連帶着聽到的人也不由得煩躁起來。
許之剛才為了讓李斯年安心坐下吃飯,才許下了承諾,但其實他很清楚,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距離昨晚已經過去差不多十幾個小時,況且那表一看就不便宜,誰看到了都會撿去的。
雖然内心不樂觀,但許之還是仔仔細細在路緣石、欄杆底部、綠化帶等不起眼處翻找過去,然後又順着大路找回來。
沒有什麼發現。
許之在入了秋的季節裡汗濕了衣背,汗珠順着臉側滑下,他站在路邊許久,擡頭看着臨街的諸多店鋪,沉思之後,決定将目标轉向沿路店鋪的攝像頭。
一家一家店問去,是挺吃力不讨好的活。
有些店家自稱關門後就給攝像頭斷了電,還有很多店家拒絕給一個不知來路的人随便看監控,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輕則懷着疑窦的目光揮手讓他離開,重則言辭不善的說再不走就要報警。
最後,許之隻成功看到三個監控,好在運氣不錯,在第二個視頻内,他看到昨晚兩個人走到楊川大道盡頭時,李斯年的手表還在腕間。
也就是能排除掉幾乎整個楊川大道了。
許之記得,他們昨晚是在大道盡頭過了個橋,去對面路邊打的出租車,而上橋時,李斯年有一步台階沒邁開腳,差點連帶着許之一起滾下去。
他抱有一絲希望,希望表就掉在橋上的某處,然而原路尋了一遍,直到上出租車的地方,仍然一無所獲。
到此為止,昨晚走過的路算是全部檢查了個遍。
難道真的找不到了麼?
許之歎了口氣,剛想往回走,忽然聽到右下方邊一陣嬉笑歡呼。
駐足看去,原來是有幾個小孩在水邊撿石頭打水漂,剛才似乎是有人打出了一個漂亮的,正興奮地手舞足蹈。
手表會不會掉進水裡了?這樣的念頭從許之腦海中閃過,他邁步往橋側走,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叫他。
“許之?還真是你啊。”魏旬背着雙肩書包,鼻梁上厚厚的眼鏡滑下一半,就連周末在路上偶遇,都是這樣一副标準的好學生模樣。
他看着許之要去的方向:“你去河邊做什麼,可别下水啊?這水雖說不深,但也至少三米往上了,老師說過,不要随便一個人去這種水域玩的。”
許之懶得和他解釋,手撐着橋根下的柱子,借力跳了下去。
“诶,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我和你說話呢!”魏旬不依不饒的走上前,但他不敢跳下去,隻是站在邊緣,“你這樣很危險,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如果再不上來,我就去找警察了。“
許之不耐煩的轉身:“我東西丢了,你去叫警察最好,多點人幫我找。”
“你丢東西了?丢什麼了?我家就在這附近,周末都去楊川大道上補習班,附近我都熟,派出所的警察叔叔我也認識,我幫你問問?”
魏旬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還不忘繼續把人往上勸,“你先上來嘛,和我說說丢的東西是什麼樣,有照片嗎?”
這人怎麼能把熱心表現成這麼固執又讨人嫌的模樣?許之不知道魏旬之前和李斯年有過口角,他隻是單純不太喜歡這個人,也沒什麼理由,是一種觀感上的直覺。
于是隻是敷衍道:“就是一塊手表,不用麻煩,我自己找就行。”
許之說完,徑直往河邊走。
太陽稍斜,将水面照得金光粼粼,刺眼又奪目,他擡頭看橋一側的圍欄,估算着昨天摔的那一跤若真把手表摔掉了,會大概對應到水邊是什麼位置。
他手邊沒有工具,也不一定能買到這麼長的撈網,最好的辦法是戴上泳鏡遊到水底去找,那手表挺重的,這點時間大概不會被沖很遠吧?
許之心裡也沒底。
最重要的是……李斯年上次猜得沒錯,他的确不太會遊泳。
說得再準确些的話,他隻會仰泳和不換氣的蛙泳,最難克服的其實還是内心對水的厭惡抵觸。
許之想回頭去找李斯年商量,看能不能讓江叔幫忙找幾個人來撈,一轉身,看到魏旬竟然還在原地沒走。
“诶,你找的那塊表,是不是黑色的?”魏旬突然開口。
許之腳下一頓,這才正眼看他:“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