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覺得自己很倒黴。
出來吃頓飯就能遇見這種極端瘋子。
在面對可能威脅到人身安全的偏激人群時,盡可能服從他的各種不合理要求,才是唯一理智且最大程度保全自身的做法。
黎安聲音顫抖:“我、我不會動的,你放過我好不好。”
社畜性格太軟弱了。
還沒怎麼懂事記事的年紀,父母就在工地上出了事情。哪怕叔叔嬸嬸将黎安視如己出,可總歸隔了一層關系,自卑而不安的心理根深蒂固于童年關于父母記憶的缺失和寄人籬下的唯唯諾諾,造就了黎安面對危險不會勇敢,而是會下意識讨好施暴者的性格。
而且這人還有武器。
堅硬的東西戳在黎安的尾椎骨上,黎安吓得自末端微弱的觸碰延伸到全身都在陣陣發麻,害怕極了。
有點燙。
像是棍棒。
但也不排除是刀柄。
黎安開始思索該怎麼不激怒對方的情況下,盡可能地讨出去求助。
沈總發現他不在,會來找他嗎?
黎安幾乎把一起來吃飯的沈敬當成了唯一的救星。
衛生間檀香味道濃郁到有些沖人,完全遮蓋了黎安所一直熟悉且微有好感的森冷氣息。
黎安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救世主,正是身後抵着他的壞人。
大手握着黎安的腰側,将他拽入最角落的隔間。
黎安可以聽見男人微微沙啞的喘息。
福至心靈地,他問道:“先生,你……和我認識嗎?”
其實黎安也隻是随口一問。
他突然想起這“壞人”微妙而奇怪的稱呼。
為什麼要叫他“乖乖”?
黎安到現在都沒有把沈敬當成變态。
他很少往那麼龌龊的方向想。
在當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黎安都絕望地差點沒想開,給叔叔嬸嬸打電話的時候都已經到了天台,還是嬸嬸聯系了導員,導員和他的三個室友把黎安硬扛下來的。當天晚上,叔叔嬸嬸就從市中心坐飛機直接奔來了B大門口,對着黎安一邊歎氣一邊無奈說“你這個大學生怎麼讀了書比我們兩個老人都封建”。
但更主要的原因就是,黎安不覺得自己能有什麼資本被變态看上。
于是,他便覺得可能是熟人開玩笑的惡劣。
或者是,黎安更希望是這樣。
卻把沈敬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
身形微僵,連身體裡的燥意都熄滅了不少。
可黎安隻是乖巧地問了這麼一句,像是随口一提,便再沒有下一句的追根究底,安靜地像白瓷做的小人兒。
沈敬才确信他沒有認出自己。
隔間空間狹窄,沈敬體溫又高,隔着布料接連傳遞到了黎安的身上,加上下屬本身也緊張,因此此時兩人都有些出汗。黎安的眼睛被沈敬綁了領結,劉海掀起,有些濕黏在領結上。黑色的領結愈發襯得下半張臉小而白,如同一捧細雪。
沈敬不可自抑地生出陰暗而惡劣的想法。
下屬在這種時刻還是很乖,很安靜。
但人類的劣根中天然便有對美好事物的摧毀欲。
沈敬鬼使神差地說道:“我們當然認識。”
于是便瞧見黎安的下半張臉上肉眼可見地浮現出了一絲緊張的神情,連嘴角都微微抿了起來。
随即,小下屬便露出極端苦惱的神色。
從大學室友的名字一個又一個的,宛如報菜名一般,盡數細數。
沈敬瞧見他都快要露出驚悚的神色念出大學導員的名字了,才終于打斷了他的話:“……都不是。”
想到了這麼多人,都沒有懷疑到上司頭上。
沈敬一邊因為黎安的信任而沾沾自喜,一邊又有某些隐約的不爽。
難道其他人這麼對待黎安,他也會這麼乖巧嗎?
幸好是他。
不然黎安怕是此時已經被欺負了。
“那你是誰?”黎安顫抖着聲音問道。
他已經開始懷疑是對方在耍自己玩了。
會不會真的是一個陌生的變态?
但黎安又不敢笃定。
如果是他不小心忘記的熟人怎麼辦?
黎安百般糾結,将唇肉咬得靡紅。
“你騙走了我幾萬塊錢,小騙子。”
背後的人說道。
黎安一愣。
記憶中為數不多的人選浮現出來。
直接和黎安有金錢關系的人不多。
必然不可能是他的上司。
難道是直播間那個闊綽的榜一大哥?
黎安震驚了。
他不怎麼上網也沒看過直播,自然不知道主播和大哥們總是會鬧出點什麼腥風血雨的各種瓜聞。
當時銷号,黎安什麼都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