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仙散場後,白眉白須,面容慈祥的老君遠遠叫住扶桑。
扶桑一愣,連忙放緩腳步,身形搖晃兩下,眼看又要倒回擔架中,卻被老君眼疾手快摻住。
沒倒成。
扶桑心中遺憾地歎了一口氣,保持虛弱的姿态,擡起眼看向老君,慘淡一笑:“……老君,咳咳。”
“。”
老君笑呵呵拍了拍扶桑肩膀,小聲道:“扶桑上神,您且歇着,我來就是想問問,你覺得對于這位新神來說……”
他擠了擠眼睛,促狹道:“封号中帶一個孝字如何?”
“……”
扶桑回來後就緊急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聞言,祂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豎起拇指,贊歎道:“還得是老君您會辦事啊!”
“呵呵,呵呵……哪裡哪裡。”
老君謙虛地笑了笑:“扶桑上神為天庭受此重傷,還要多加修養才是——”
“!”
聞言,扶桑忍不住激動站直,拍了拍他的肩膀,贊道:“好老君,放心吧,這個字再妙不過了。”
——
好,确實好。
冼妬仔細端詳着封号的幾個字。
“奉為昭靈明……孝仁大将軍,掌三界兵馬……”
她的目光一目十行,最終落到孝字上,再移不開。
“孝……孝……”
多麼諷刺的一個字,多麼暢快的一個字。
“妬将軍?”
自稱天使的老君笑眯眯探出頭,瞟了眼聖旨,對自己的選詞滿意得不得了。
‘……’
冼妬合上聖旨,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老君。”
冼妬非常滿意,連帶看這會天庭派遣的人都順眼不少。
“嗯?”
老君有些疑惑,但是看到她笑得那麼高興也跟着笑起來。
他忍不住柔聲問道:
“怎麼啦?”
冼妬歪頭,輕聲問道:“這道聖旨可以挂到皇宮嗎?”
“嗯嗯……嗯?”
老君驚訝,旋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點點頭,善解人意道:
“當然是可以,天地已經認可你,這道聖旨也隻是象征作用罷了。”
冼妬點了點頭。
“這麼說來……”老君轉了一個圈,走到冼妬另一邊,期待道:“你是同意诏安了?”
沒想到,冼妬瞥了他一眼,毫不猶豫扭頭拒絕:“沒有。”
“咦?”老君大為詫異。
怎麼會還沒有,明明已經很滿意了?
“那是因為什麼?”
老君站在原地捋了捋胡須,百思不得其解。
“給我娘也封個神仙當當呗!”
冼妬轉過身來,眼睛亮晶晶,期待地望着老君。
“這……”
沒想到是冼夫人的問題。
老君不由失笑。
不過提起這,老君面上有些為難。
“恐怕不行。”
他遺憾道。
“為什麼?!”
冼妬立馬失落下去,她不解地抓住老君袖子,質問道:“當神仙也不能救我娘?”
被她質問得汗顔,老君苦笑,搖了搖頭,他對冼妬道:
“并非老君不願為将軍排憂解難,隻是成仙成神自有定數,冼夫人既已身死,便隻有一條辦法。”
“什麼辦法!”
冼妬連忙追問。
“诶诶……”老君心疼地從冼妬手下解救自己的袖口,歎了口氣,道:
“香火供奉,說不準百年以後,能凝出冼夫人的神魂。”
“……”
聽完這個方法,冼妬陷入沉默。
突然,老君聽她問道:“地府怎麼去?”
“!”
聞言,老君大駭。
“等等!将軍不要激動!千萬别激動!”
要是讓這殺神的煞氣一沖,那地府不得亂了套,讓她去地府還了得!
他一邊擦着頭上的汗一邊迅速解釋道:“魂魄凝實方有入地府的資格,當日冼夫人身亡時周圍環境動蕩,天雷離火交加,恐怕魂魄已被打散,不知流向何處,隻怕上窮黃泉下碧落,也不曾得見啊——!”
“……”
确實是這個道理,但又聽一遍事實的冼妬還是非常不高興。
是以,她前往淩霄殿任職時還沒緩過來,表情冷硬如鐵,生人勿近。
一路上讨論聲不斷,始終有人在冼妬周圍觀察,卻無人敢上前。
“是她嗎?是她嗎??”
“是她是她!據說曾在下界弑親弑君,派去十萬天兵天将都奈何不了她!”
“這麼厲害!”
有人發出一聲驚呼,旁邊同伴連忙提醒,
“噓噓——小聲點,她走過來了!”
“……”
等冼妬走過衆仙官身側,皆閉口不言。
不知聽沒聽到,或許聽到了冼妬也不在乎。
畢竟大家說的都是事實,她沒覺得有什麼可隐瞞,羞愧的。
與之相反,她恨不得所有人知道她宰了楚忠良。
雖然答應慈航真人等冼夫人凝聚神魂再做打算。
但事情如果真如老君所言,沒有個千百年凝聚不成,冼妬也不介意去南海一趟後,再給冼夫人報仇。
于是這麼想着的冼妬平靜走過一衆仙官,所過之處,殺氣隐隐浮現。
她并不知道這給那些蹲守路上刻意偶遇的仙官們留下了深深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