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舉着手機靠在耳邊,像個等待電車的乘客一樣走到了站台邊,一邊等待通話接通,一邊散漫地打量着其他乘客——
沒有。沒有可疑人士的行蹤迹。
故意将炸彈與人體綁定,這類犯人通常有強烈的表現欲望,不會指派他人觀察現場。而無論從服裝打扮還是行為方式上,松田都沒有發現潛在的嫌疑人選項。車站暫時是安全的。
那麼有兩種可能。一是炸彈犯在受害者身上安裝了攝像頭或監聽器,這樣遠程也能了解情況。不幸的是,這往往意味着犯人不止安裝了一顆炸彈。二是炸彈犯就藏在車站員工當中,通過車站監控或巡邏可以方便而不留馬腳地查視現場。
在走到離中年男人足夠近的地方後,松田對手機說道:
“能說話嗎?”
中年男人被緊張的情緒虜獲,沒有理會他的聲音。
“喂,說你呢,肚子裡藏着大聲響的家夥。”
這一句猶如平地驚雷,将中年男人劈了個正着,慌忙地轉起腦袋,想要找出剛才的講話人。
“小心點,别晃到那東西了。”松田皺眉,“再問一遍,你能說話嗎?”
搖頭。
“是功能性發聲障礙還是有人禁止你說話?”
中年男人還是搖頭。他額上的汗越冒越多,看着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那——
松田剛想開口,忽然有一道沙啞失真的男聲從中年男人的外套裡響了起來:
“他可以說話,警官。”
“你是誰!”松田追問。
沒有回應了。
有延時。另外,如果監聽器是與炸彈綁定藏在外套下的話,初步判斷應該沒有攝像頭。
松田放下手中用作掩飾的手機,對中年男人道:
“你身上的是定時炸彈嗎?”
“是……是,”對方仿佛好不容易才扯開了黏在一起的聲道,嗓音幹癟而粗粝,“下午5點整。”
松田看了一眼時間,正巧是下午2:30。
還有兩個半小時。
“像你一樣被綁了炸彈的還有幾個?”
“不、不知道……”
“我現在給你拆彈,可以嗎?”松田将手搭在了随身攜帶的工具包上。
“不!不行!”中年男人激烈地尖叫起來,将近處的乘客吓了一跳。松田注意到站台上的人群雖然還是數量龐大,但已經漸漸從他與中年男人的身邊撤開了——疏散已經開始了。
松田耐心地——他這兩年的脾氣已經好很多了——問道:“給你綁上這個的人,提到了要滿足什麼條件才會停止計時嗎?”
中年男人的眼神慌亂起來。
有問題,松田心道。他按住對方的肩膀,防止對方因驚恐而觸發炸彈。
“現在,我要查看你身上的炸彈,但是不會拆它。”他既是對受害者,也是對犯人說,“你隻剩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了,隐瞞任何事情都是在消耗你自己的生命。”
松田拉開中年男人的外套,用敞開的外套兩側擋住炸彈的大半部分,低頭查看炸彈的構造。
不是什麼複雜的款式,甚至可以說是已經被市場淘汰。交給松田的話,用不了一分鐘就能順利拆除,然而唯一的問題是——他不能動手。
“如果不能活下來的話,無論你曾經擁有過什麼,都會在一瞬間化為灰燼。”松田勸說着,右手深深地攥進拳頭裡,“所以,趁現在還沒到最壞的時候,你應該快點把知道的事情說出來,那樣也許還有轉機。”
“我的罪證……”中年男人哆嗦着嘴皮,“那個人要我對警察陳述我的罪證,一條不落,一個數字也不能錯。”
*
綠川感覺自己像個小弟一樣跟在伊達航身後,看着他出示警察證件,簡潔迅疾地調動現場員工對站台進行疏散,先是以兩人為圓心形成的一片空地,再是離開車站的乘客、不再進站的電車。整條線路上的電車目前已暫停運行并發出相關公告,但這座車站為避免打草驚蛇,沒有廣播提醒。
伊達航将車站員工召集起來,排查過一遍後,也請他們疏散到了車站外。他對綠川說道:“不好。”
“有問題。”綠川點頭。
盡管沒看出什麼問題,但這樣回答總歸沒錯。
“松田沒有發來短信,而車站員工裡也沒有類似的嫌疑人,說明犯人根本不在現場,或者——不在這一個現場。如果按松田的說法,犯人安裝的是定時炸彈的話,爆炸時間應該會設定在車站客流量最大的時候,比如5點或6點。”說到這裡時,伊達航打開手機,點進通訊錄,“時間不多了,必須馬上動員警力尋找其他受害者。”
他撥通了一個号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