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排爆組與搜查一課的刑警在車站就位時,現場正有兩人接受警方詢問。
一個是身上被綁了炸彈的中年男人,他名叫丁野達夫,年齡58歲;另一個便是話在心頭口難開的綠川。
詢問丁野達夫的是伊達航,詢問綠川的是松田。雖說如此,但丁野達夫痛哭流涕大喊大叫的聲音太過抓耳,導緻後一對沒聊上兩句就進入了旁聽狀态。
“今天中午12:30左右,我在電車上。因為車裡很擠,所以有人站到我身後的時候,我沒有注意,直到他拿一把槍抵住了我的腰,讓我跟他下車。”丁野達夫道。
“你對槍熟悉嗎?”伊達航問。
“不熟悉……但、但應該是真槍吧?他可是都有真的炸彈了啊!”
這可不一定。綠川想。槍的構造比部分炸彈更加精密,人可以拿兩種物質調出炸彈,卻組不出一把槍,另外炸彈的交易渠道也比槍要寬松。
伊達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問:“你用的是‘他’……是看到了對方的臉嗎?”
丁野達夫哭喪着臉道:“我不敢說,警官……萬一惹惱了他……”
“犯人既然允許我們去查了,就不會在意你這點小事。”松田嗤笑,“要是不想被炸死的話,不如盡早談談你以前做過什麼吧,竟然會被抓來……”
他沒有說出最後的那個詞,但在場三人心知肚明——
犯人似乎将自己的行動當成了一場複仇。
丁野達夫的眼神飄忽起來,假裝沒能聽懂松田的暗示。
“繼續說吧,關于‘他’的事。”見對方油鹽不進,伊達航把話題拉了回來。他已經拜托同僚去調丁野達夫的檔案了,隐藏在這樁案件背後的謎團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我沒敢回頭看他,但他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個男人。”
“不是變聲器嗎?”
“絕對是本人的聲音!”丁野達夫笃定道,“他威脅我從車站的儲物櫃裡取出了炸彈,自己綁在身上,警告我不準報警,也不準讓他人起疑,一旦有外力介入,他就會立刻引爆炸彈,除非……我能把自己的‘罪行’大聲公布給所有人。”
兩名警員前來彙報他們對于站内監控的調查結果:
首先,監控室的門隻是虛掩着,并未上鎖,因為門鎖已經被破壞了。
其次,12:30—12:50之間的監控畫面被全部删除。12:29,丁野達夫還沒有出現在車站内;12:51,他就已經戰戰兢兢地豎在站台上了。
伊達航喊來車站員工詢問監控問題,竟然沒有任何人發現任何可疑人物。
時間已漸漸逼近三點整。三人遠離丁野達夫,退到站台的角落裡開小會。
“你怎麼看,松田?”伊達航問。
“丁野達夫的檔案還沒提出來嗎?”
“在走程序。但是,”伊達航咬了咬嘴邊的牙簽,“無論丁野先生和其他人做過什麼,犯人都不應該采取這種方式複仇。先不提私力救濟的限度,單是在車站安置炸彈這一點就已經嚴重威脅了社會安全。”
“警方到場後立刻更改了原定計劃,要麼是犯人‘複仇’的證據足夠充分,本就希望警方介入,要麼……是他準備挑釁警方——他或者她。”松田道。
伊達航點頭。“現在隻能期待交通科那邊盡快找到其他受害人了。”
“景——不對。”松田忽然調轉了矛頭,“綠川隆一,是吧?不知道綠川先生有什麼想法呢?”
經過幾個小時的相處,綠川也看得出這卷毛警官是很少用敬語的類型,現在突然稱他一句“先生”,竟然把他喊得心底發毛。
讓你出來抓熟人,這下好了,一抓抓倆,還全是條子。瞧這事鬧的,哈哈,竟然有點分不清是誰抓誰了。
綠川暗暗扶額。
而且,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這兩人似乎知道他的本名。
兜來轉去,老鼠竟是我自己。
“一聲不吭玩失蹤就算了,我和班長本來都接受你們去……”松田又巧妙地含混掉了某些用詞,“結果現在又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這兒,還給我裝啞巴。”
倒也不是裝的。
綠川的眉間蹙上去,眉尾撇下來,無奈得簡直無辜。他指指自己的喉嚨,然後将雙手的食指交叉,比出一個“X”号。
他倒是可以用手語,但不知道對面能不能懂。交流嘛,理解至上。
“你……”松田微微摘下墨鏡,一雙深青色的眸子裡染上了嚴肅之色,“說不出話了嗎?說起來,最開始就沒有聽到過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