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從牆上拿下去年編的魚簍,“鄉下基本都是找熟人幫忙做,錢多燒手才買這玩意兒。”
說曹操,曹操到。
程存志打完針,一瘸一拐扶着籬笆挪進院子,“赤腳醫生這針頭怕是用納鞋底的針改的!”
他疼得直吸氣:“青黴素咋就那麼疼。”
“噗嗤。”程心沒忍住笑出聲,“爸,您還沒習慣嗎?”
程磊給父親搬來椅子:“爸,您坐。”
程存志扶着腰坐下,屁股剛挨着闆凳就呲牙:“我剛才在回來的路上聽到山上有動靜,跟放炮仗似的,估摸着是有人在用火铳偷獵。”
程磊聽到火铳瞬間來了興趣,連忙搬着小闆凳坐在父親身邊:“誰啊,爸你咋知道是偷獵?!”
徐鳳霞換掉下地穿的髒褲子,進屋換了一身幹淨衣裳,把淩亂的頭發梳起來,“心心,你去地裡幫我看着點,稻田水滿了就把缺口堵上。”
程心拎起魚簍,敲程磊腦門:“别打聽了,秧田水溝的泥鳅田螺管夠,跟我一起去,回來給你做辣炒田螺。”
耿雲野主動幫忙扛着鐵鍬,程磊拎着自己的魚簍撒丫子跑得沒影。
耿雲野挽起褲子踩進稻田,泥漿沒到小腿肚。他握鐵鍬的姿勢像端槍,一鍬下去鏟斷三株稻根。
“你們當兵的不興學插秧?”程心笑着掰正他手腕,“得斜着切進水,别傷着稻茬。”
耿雲野掌心的薄繭擦過她手背,肌膚觸碰像是被燙到。
程心抽回手的動作太急,倒顯得欲蓋彌彰。
他幹咳了一聲,“部隊教布雷排雷。”
程心偏頭盯着即将漫過田埂的水線:“快堵上吧,水草都沖進地裡了。”
第二鍬下去,堵水的泥塊壘成歪斜的土包,倒是真堵住了缺口。
“工兵連挖戰壕要測傾斜角。”耿雲野擡腳把田埂和水渠之間的裂縫踩實:“新兵挖出這種程度要挨班長踹。”
耿雲野的襯衫濺滿泥點,他忽然用鍬柄量起田埂:“我家老屋常年沒人住,我回來修補過一次,感覺快塌了。大隊讓我重新選宅基地位置,你覺得選哪裡合适?起屋是磚瓦房好還是夯土牆實在?”
程心彎腰拾田螺:“你不喜歡熱鬧就選清靜的地方,城裡人才修磚房,修磚房你們大隊沒人說閑話嗎?”
“清靜好養兔子。”鐵鍬突然立在她眼前,“有塊地方我覺得不錯,人少清靜,還有一條小溪,可以種苜蓿,你覺得可以嗎?”
程心好奇擡頭,她以為耿雲野也想養兔子。
随即她突然反應過來,臉色羞紅避着他目光起身,誰知鞋子陷進泥坑沒拔出來,左腳打滑時帶起腥臭的淤泥,眼看整個人要跌倒進泥漿,程心閉着眼睛想象到自己會有多狼狽。
打滑的瞬間,耿雲野丢掉鐵鍬帶她撞進自己懷裡。
魚簍翻倒,田螺滾得遍地都是。
程心的掌心按到溫熱的胸膛,耿雲野的襯衫被汗浸透,随呼吸起伏的胸膛燙得她指尖發顫。
“摔着沒?”他扶人的手停在半空,不敢過多動作怕她惱羞成怒。
程心别過臉,誰知馬尾纏住了他襯衫紐扣。熱氣混着肥皂的味道從領口漫出來,她解頭發的手抖得厲害,指甲縫裡嵌的泥星子簌簌往下掉。
“我來吧。”耿雲野喉結滾了滾,利落地扯掉扣子。手掌擦過程心耳垂,燎起一片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