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盛春祈花。
東熙國,地處大陸南端,氣候溫暖濕潤。
每至春日時,細雨濛濛,萬花盛開。東熙國人信奉花神,經古籍傳言,花神誕于三月初九,便以此為祈花節,舉國歡慶,執花燈以祈願,求花神降福,保佑今年風調雨順,諸事順遂。
“喵——”
【所以,這個是很重要的節日——】
洛洛趴在馬車的窗框上,看着街上人來人往,伸爪拍了下不遠處小孩手上的花燈。
它的下半身蜷在沈泠的懷裡,黃澄澄的貓眼睜圓了瞧向往來衆人手上的花燈,覺得頗為新奇,腦袋也跟着搖晃。
“喵!”
【沈泠,我想要花燈!】
“嗯?”
沈泠順着洛洛的目光看去。
遠處一個小攤上擺着各式各樣的花燈,竟還有個是貓草形狀的,洛洛一瞧就挪不開眼。
她輕笑一聲,指節微蜷,清冷的眉目染着微光,垂首揉了揉它的腦袋:
“你一隻貓,要什麼花燈?你這小爪子又拿不動。”
洛洛回頭瞪了她一眼,蜷在她膝上,喉嚨裡發出不爽的哼唧聲。
馬車漸漸停住,沈泠将洛洛遞給林笙,瑩潤的指節輕點它的額頭:“乖,待會兒給你買。”
“阿泠姐姐!”
俏皮輕快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沈泠掀開馬車的門簾,就瞧見白栖染笑着朝她跑來。
她今日換了一身百花錦裙,雙丫髻裡簪着兩根桃花簪,幾根桃夭綢帶交互在發間,眉眼彎彎,玉雪可愛。
“栖染。”
沈泠朝她颔首淺笑,白栖染三兩步就甩開侍女爬上馬車,乖巧地坐在沈泠身邊。
“二舅答應了?你可别出來一會兒又被抓回去。”
沈泠才問完,白栖染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當然!這次本郡主可是磨了爹爹好幾天呢!阿泠姐姐放心,栖染可以陪姐姐很久很久。”
白栖染興緻勃勃,偏頭看見林笙懷裡的洛洛,小手偷摸地往那邊磨蹭。
“也不知道是誰陪誰。”
沈府馬車裡備有小案,可以放些茶水糕點。沈泠舉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足尖悄無聲息地将小案底下的籠子往旁邊推。
“欸?什麼東西?”
白栖染感覺有什麼東西碰到了她的小腿,有些好奇地俯身一瞧。
“啊——貓貓!”
白栖染将小案底下的玄金雕花貓籠拿出來,往外撥開鎖片。
一隻小貓探出頭來。周身毛黑如墨,四足粉白似雪,貓瞳是純澈的金色,好奇看向人時,熠熠生輝,像是藏着滿天繁星。
黑貓攀上白栖染的手臂,讨好般地輕舔她的手指。
“它叫踏雪。”
沈泠将茶盞放下,側眸看她:“姐姐上次答應送你隻好品相的小貓,可還喜歡?”
“喜歡!”
白栖染雙眸晶亮,興奮極了,對着小貓又摸又親。
“可是……”
沒過一會兒,白栖染突然蔫巴下去,聲音頹喪:“爹爹不會同意栖染養踏雪的。”
“無事,姐姐可以……”
幫你養在沈府。
沈泠的話還沒說完,馬車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少年音色:
“這有什麼?我幫你養!”
“什麼?”
白栖染和沈泠齊齊回過頭去,就瞧見一個紅唇雪膚的小少年趴在馬車後壁,透過镂空的花紋看着她們。
“白景!”白栖染氣得牙癢癢,再也顧不上得體,險些伸手出去拍他。
“兩位姐姐,出來玩,怎麼不帶阿景啊?”
白景側身掀開馬車窗簾,從外面一躍而進,自顧自地倒了盞清茶喝。
“誰要帶你!”
白栖染将他手上的茶盞奪走,重重放在小案上:“阿泠姐姐同意你進來了嗎?!臭小子滾出去!”
“喂,白栖染,我是你弟弟。”
“我沒弟弟!”
“堂弟也是弟。”
白景雙手背在腦後,吊兒郎當地翹起二郎腿,看着白栖染手上的踏雪,挑眉一笑:“而且……我可以幫你養它哦。”
白栖染将手上的踏雪抱緊了些,往後退了又退,險些擠到沈泠懷裡:
“誰要你養!這是阿泠姐姐給我的,我自己養!”
“何必逞強。”
白景攤了攤手,稚嫩的小臉上帶着抹淺笑,瞧着賤兮兮的:“二叔管你管得嚴,這貓若是進了公主府,怕是不過三日就變了一具枯骨。不如給我養着,我保準兒給它養得皮亮毛順。”
“滾!”
白栖染将踏雪護在懷裡,一臉警惕地看着白景:“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又想拿我的東西去送給那周家的小小姐?”
白景聞言一頓,似是被戳中了心思,緩緩轉過身去,卻還是嘴硬道:
“啧啧啧~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你還有心?”
白栖染冷笑一聲,伸腳出去,在他的雪青錦袍上落下一個灰腳印:“你的心肝肺早就是黑的了,連驢的都不如。”
“白栖染你别太過分!”
“你亂拿我東西送給外人,還好意思吼我!”
“我不是還你銀票了麼!”
“我缺你那點錢嗎?!”
……
沈泠坐在一旁,插不進話,習以為常地執盞飲茶。
洛洛從林笙手上跳下來,跑到沈泠懷裡,有些害怕地瑟縮了下。
“喵嗚——”
【沈泠,他倆好可怕QAQ】
“沒事,一向如此。”
沈泠晃了晃手中的茶盞,看着茶水在裡面翻湧,聲音淡淡:“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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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茶後,兩個小家夥确實消停了。
因為他們沒詞罵了。
白栖染和白景瞪了對方一眼,互相别過頭去,誰也不理誰。
就連下了馬車,兩人也是一左一右走在沈泠身邊,若是沈泠走了,便跟對方離三尺遠,恨不得用目光瞪死對方。
林笙手上拿着盞貓草圖樣的花燈,旁邊拿紙紮了個小尾巴,被洛洛伸爪玩得歡快。
它偏頭看向兩人,輕聲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