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喚王秋朝。
“來福……”
王秋朝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從小跟在自己身邊的小侍從,竟然一直心懷鬼胎。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
“來福,我們王家對你不好嗎?!”
王秋朝幾乎是怒吼出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少爺。”
跟王秋朝一般大的小侍從不緊不慢地擦着劍,聞言嗤笑:“您還當真是心、思、純、良。”
“奴,一直都是先皇留給鎮北王殿下的人。”
“不過……念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奴也不是不可以給您一個痛快。”
來福說罷,手中的劍便已經飛了出去。
王秋朝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劍就已經淩空而來,劃破周遭的空氣,直沖他的胸膛。
劍刃穿透骨肉的聲音響起,鮮血噴湧而出,打濕了王秋朝的錦袍。
可那不是他的血。
“娘!!!”
王秋朝眼睜睜地看着最後關頭,他那一向怕疼怕髒的娘,義無反顧地擋在了他的身前。
劍刃穿透了她的脖頸。
“嗬——嗬——嗬嗬——”
她說不出話來了,整個人倒在地上,僅剩的力氣推着王秋朝往外面走,沒過兩下,染血的柔荑就軟了下去。
王夫人死了,眼睛還死死看着出口的方向,雙手保持着推王秋朝出去的動作。
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王秋朝就從恣意張揚的王家小公子,成了喪父喪母的孤兒。
“爹……娘……”
王秋朝整個人好像都傻了,眼中血絲遍布,隻喃喃着爹娘。
血,好多血。
為什麼這麼多血,好像将他的天地全都染紅了,所有鮮活的、慈愛的、溫暖的,在一瞬間都化作虛無。
王秋朝的眼睛幹澀得厲害。
胸口處痛到極緻,好像已經停止了跳動,所有的痛苦都被強制逼迫在喉嚨口,化成一口腥甜的血。
來福看着眼前吐血暈厥的王秋朝,有些不屑地冷笑一聲。
他緩步上前,從王夫人的喉嚨處将劍拔出來,懸在王秋朝的胸膛上。
少爺,您别怪我。
俗話說的好,斬草,便要除根。
利劍被高舉,寒光爍爍。
就在它将要刺進王秋朝胸膛的一瞬間,一個石子隔空飛來,裹着極強的内力,将那劍刃折成兩半,其中一半甚至直接被震飛了出去。
飛出去的劍刃插進了暗道的牆壁上,直直沒入了七分。
來福被震得往後退了兩步,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将王秋朝扛在肩上,擡步便往外走。
“欸——你是何人!”
來福握着折斷的殘劍對着黑衣人,面色不善:“你不能帶走他!”
黑衣人回頭,掀開兜帽看了他一眼。
“砰!”
來福震驚得雙眸瞪大,手中的劍落在了地上。
而前方的黑衣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
青楓山。
青竹飄搖,雲霧缭繞。
陌上半卧在躺椅上,手執醫書,頗為閑适自得。
“喲,今日怎麼還多了一個人?”
陌上伸手,幾根銀針橫空飛去,落在不遠處的幾根青竹上。
碗口大的青竹自銀針所在處生了裂紋,噼裡啪啦地開裂至頂端,被風吹得晃了兩下,瞬間就裂成了兩半。
暗衛打扮的人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壩子,恭敬垂首:
“醫師。”
“使不得。”
陌上合上醫書,左右搖動着扇風,銀發和衣裾輕擺:“你們在這兒也瞧了許久了,可瞧出什麼了?我又不是要吃了她沈泠,瞧瞧,不知幾方勢力的人,全都來了我這一畝三分地。”
說着,陌上起身去倒了杯茶。
目光輕瞥間,瞧見那一堆黑壓壓跪着的人中間,有一道格外耀眼的金色身影。
周身打扮金燦燦的,映着陽光,直晃人眼。
陌上雙眸不自覺地眯起,蹙眉問:“地上那個半死不活的小金人是……?”
跪着的人中站起一個,拱手彎腰行禮:
“此乃王家公子,現性命垂危、命懸一線,還望醫師相救。”
“我這可不是什麼人都救的。”
陌上的雙眸凝着王秋朝身上,帶了些探究。
此人,氣未絕,卻已心絕。
心絕者,自散生機,命未盡而夭,再無相救餘地。
這種人最麻煩了。
更何況他堂堂仙尊,到凡間除了幫沈泠調理神魂外,據上淵仙規,是不能對凡人擅用法術的,否則便會遭受反噬。
而用凡間方法,此子無藥可醫,必死無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陌上擺擺手,繼續躺在竹椅上,擺明了一副不想多管的樣子:
“你們另尋高明吧。”
“師傅,救救他吧。”
清淩的聲音自竹屋外響起。
陌上渾身一個激靈,從竹椅上彈起,看着不遠處的少女,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方才叫我什麼?再叫一遍。”
沈泠站在竹屋前,身姿清冷,目若霜雪。
她偏眸看着周身死氣的王秋朝,輕歎一聲:
“師傅。”
“請您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