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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京。
近日裡,衡京出了個大事情。
沈府裡張燈結彩,房檐屋角都挂上紅綢,又遍發請帖給衡京各大世家,可謂聲勢浩大。
沈家一向自诩清流,這般大陣仗,還是頭一回。
直到後面,衆人才知曉真相。
是那位一年前被全部醫者斷言命不久矣的沈家嫡女,外出養傷一年後,回京了。
馬車上
沈泠看着戴上面具的王秋朝,輕聲問:
“秋朝哥,你現在……要去哪兒落腳?可要随我去沈家?”
若是回沈家,是最穩妥的。
隻是她得費些心思跟爹娘解釋,為何消失一年的王家小公子,會出現在她的馬車裡。
“若是師姐帶我回沈家——”
王秋朝擡眸想了想,忽地調笑:
“待伯父伯母問起來,我便說是來給你當未來贅夫的,如何?”
沈泠無奈地輕瞥他一眼:“秋朝哥。”
“哈哈哈——”
王秋朝笑得歡快,仰頭靠在馬車壁上,對她笑道:“說個玩笑話罷了。”
“我沒記錯的話,扶月樓初建時,有個為我們幾人專門備着的包廂。”
王秋朝挑了下眉:“那便,請小師姐暫時收留師弟幾日了。”
夜色漸深,明月高懸。
街上兩旁商鋪前,都挂着成排的紅燈籠,綿延出去數十裡,将街上照得明熠。
現在天色漸晚,小二們紛紛小跑出來。
先将鋪門拿鐵鎖鎖上,再那梯子爬到房檐下,将燈籠裡的燈芯挑滅。
明暗之間,馬車行至扶月樓附近
沈泠正欲喊停,王秋朝便已經推開車旁的窗戶,縱身一躍。
沈泠:!
她湊出頭去,就瞧見王秋朝穩穩當當地站在地上,對她笑着做出幾個口型:
【小師姐,多謝招待~】
“呵。”
沈泠輕笑一聲,合上窗戶。
沒一會兒,馬車便到了沈府門前。
白姣雲和沈嶽均早早便帶着人,在門口迎她。
“囡囡!”
沈泠剛從馬車上下來,隻覺得眼前一晃,下一瞬,白姣雲就出現在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
“快來給娘看看——”
白姣雲看見她變得削尖的小臉,心疼地撫上去,像是快要哭出來:“哎呀,囡囡怎麼瘦了這麼多。”
“好了娘子。”
沈嶽均走上前來,将扒在沈泠身上的白姣雲牽了過來,摟着她的腰輕聲道:“娘子,快叫小泠進去用膳吧。”
“對對對!”
白姣雲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囡囡快随娘進來,娘今日吩咐廚房做了許多好吃的,四喜丸子、糖醋魚、八寶鴨、桂花冰酪……全是你愛吃的。”
沈泠看着面前熟悉的兩人,抱着洛洛的手緊了緊,心上湧起一股暖意。
“好。”
其實沈泠是因為長了一歲,身材抽條之後長高了一截,面上的嬰兒肥也掉了。
偏偏白姣雲不信。
她堅信沈泠是因為在陌上那邊養病受了苦,終日喝藥又沒吃什麼好東西,便一個勁兒地給她夾菜。
“來來來,囡囡原先最愛吃這個了,再多吃些!”
“這個也好吃!”
“這個得來一碗,囡囡大病初愈,得好好養養——”
“呀,這個更是不能少,囡囡快把碗拿來!”
沈泠:……
她看着面前碗裡堆得像小山般的菜陷入了沉思。
白姣雲還想接着夾,沈泠端着碗抗拒:“娘……娘我吃不完了……”
白姣雲聞言停了下,對她笑道:“啊——吃不完也不用強迫自己多吃,囡囡把碗裡的乖乖吃完就好了。”
沈泠:?!
最後,沈泠果不其然地吃撐了。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暗自感傷娘多到溢出的母愛。
得去消消食。
許久沒回衡京了,也不知外面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便出去瞧瞧吧。
沈泠套上熟悉的夜行衣,輕車熟路地拿黑布将頭臉遮住。
這一年裡她長高了一截,原先的夜行衣有些小,她勉強套上去,卻還是露出了白皙的腳踝和手腕。
沈泠從櫃子裡翻出一個長靴,又拿了一副護腕出來,正好将兩處遮了個嚴實。
待一切都準備好,沈泠帶上洛洛,跟以往無數次一般攀上高牆。
纖細指節攥緊牆旁的槐枝,沈泠往下一瞧,找準位置,縱身一躍。
“喲。”
熟悉的聲音響起,沈泠看着眼前人,目光怔愣。
手一松,槐枝彈跳着回了原位。
數不清的槐葉落下,新生的雪白槐花裹着月色翻飛在空中,紛紛揚揚,像是落了一場經久的月光雨。
在月光照不見的暗處,站着一位紅衣少年,昭然朗俊,姿态張揚。
槐葉紛飛間,他鳳眸輕挑,噙着笑的薄唇輕啟:
“林深?”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