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沈泠把禮盒丢給随侍,側眸看向榻邊。
遲錦聞立在榻前,上下打量着沈清臣,輕嗤一聲,唇角揚起幸災樂禍的笑:
“一年不見,沈公子倒是愈發廢物了。”
“遲小将軍倒也是頗有閑心。”
沈清臣半撐起身,倚在榻前擡眸迎上去:“竟是還特地跑一趟來瞧我笑話,遲将軍給你的禁足解了麼?”
沈清臣眉目清潤,笑裡藏針。
便是倚在榻前,仰首去看遲錦聞,氣勢也分毫不遜于他。
遲錦聞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
他唇角的笑意斂去,黑眸幽沉:“沈清臣,今日我可是貴府的客人。”
他偏頭瞧了眼遲錦聞的手。
“喲,客人?”
沈清臣笑着:“客人來瞧我這個病患,怎地連個慰禮都不帶?”
言下之意,就是遲錦聞不知禮節,還在他的地盤肆意妄為。
遲錦聞偏偏還沒法反駁。
禮是帶了。
方才卻給了另一個人。
其實遲老将軍已經上門來賠過禮了,礙于面子,沈家和沈泠也沒有多說什麼。
遲錦聞也知曉,畢竟那禮品還是從他私庫裡拿的。
視線移轉,鳳眸凝在一旁立着的沈泠面上,描摹她清淩的眉眼。
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湧上心頭。
最近真是好生奇怪。
這種熟悉感他也曾在另一個人身上見到過。
林深。
但她跟沈泠全然是兩種不一樣的人。
林深飛檐走壁,整日穿着那身夜行服,性情雖是冷了些,卻極為率真,能大大咧咧地坐在屋檐跟他談笑,一起縱馬看花。
至于沈泠……
衡京有名的冰美人。
清冷娴靜,尤擅書畫,舉手投足間謹守禮節,瞧人時卻又冷淡似冰,高不可攀。
但那抹熟悉感,着實奇怪。
他自己也奇怪。
就為了說句話,竟是莫名其妙就把東西送給她當賠禮了。
“遲錦聞。”
沈清臣的聲音有些冷:“把你的狗眼從我妹妹身上挪開。”
“啧。”
遲錦聞雙臂環胸,笑容恣意,似是故意挑釁:“我就瞧了,你又能如何?”
沈清臣的目光愈發冰冷。
修長的指骨落在床沿,冷白手背上青筋凸起。
下一瞬,上好楠木做成的床沿憑空生出一道兩指寬的裂紋。
沈泠:!
“哥哥,你現在根基有損,不能亂用内力。”
沈泠蹙眉瞧着沈清臣,遲錦聞見狀,又是對他得意地挑了下眉。
“你。”
遲錦聞見沈清臣被數落,尚在幸災樂禍時,沈泠忽地回過頭來,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哥哥尚需靜養,還請遲小将軍莫要再煩擾他。”
這話說得很直白了,可謂不留情面。
遲錦聞挑眉瞧她。
喲,還是個帶刺的冰美人。
“行啊。”
他俯身下去,鳳眸直勾勾地對上她的視線:“相傳沈府後院處别有洞天,階柳庭花,景色尤美,在下拜聞已久。”
“勞煩沈小姐,帶在下前去一飽眼福可好?”
遲錦聞笑得明朗,也不知是在憋着什麼壞心思。
無人所見處,沈泠悄悄彎了下唇角:“當然。”
“小泠!”
沈清臣喚她,警惕地坐起身來,看着遲錦聞的目光染着些厭惡:“這人沒事找事,你休要管他。”
“哥哥,沒事的。”
沈泠将沈清臣扶下躺好,安撫地拍了下他的手:“你不願瞧見這人,我把他帶出去便好了。你好好休息。”
說罷,沈泠起身看向遲錦聞。
“走吧,遲小将軍。”
遲錦聞跟着她踏出門外,回頭瞥了眼,眉梢輕挑。
看着格外礙眼。
沈清臣掀開被褥,下地活動了下手腳。
雖說心口處還有些隐痛,但絲毫不影響行動。
小泠和爹娘都太過緊張了。
不然他也不用整日在榻上裝那副病怏怏的樣子。
身若修竹的公子披上外袍,立在窗前看着兩人消失的背影。
沈清臣啟唇輕喚:“沈書。”
一個黑影出現在他身後,單膝跪地:“主子。”
“去,跟上小姐。”
“是。”
-
沈府後院。
衡京的這處府邸,是沈家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