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遲錦聞佯裝思索了一番,忽地輕笑起來:“不如阿泠為我作首詩?”
東熙國内,尤喜詩文。
有大文采者,常能受到追捧,無數人追着隻為見其一面。
就比如沈清臣。
便是年少時作出一篇賦文,自此才驚東熙,後面又被周老太傅帶着去了各大詩會,連連奪魁,自此打開才名。
再加上他那清隽的相貌和顯赫的家世,便被坊間傳作東熙第一公子。
傳着傳着,不知怎地也傳進了世家圈子裡,竟是也沒人提出質疑。
除了遲錦聞。
沈泠擡眸瞥了他一眼。
東熙人喜詩文,在衡京之中尤盛。
相熟的人常會寫詩文相贈,以顯示其交情頗深,更有甚者還會自費去印刷詩集,将其送予友人。
但……
若是未婚男女相贈詩文,則是還有另一個意思。
“詩以聊情,文載相思。”
沈泠唇角噙笑,聲音又恢複了一貫的清淩:“遲小将軍,這是想要作何?”
“啧。”
“又叫遲小将軍了。”
這沈泠,真是不經逗。
方才還叫遲錦聞呢,現在又變成這般生疏的尊稱了。
罷了,不逗她了。
遲錦聞無奈地聳聳肩。
他挺直腰身,雙手背在身後,一邊打哈欠一邊轉頭走:“好了,不逗你了。”
“我不過是開玩笑的。”
“若是你真給我寫了,叫你那個死古闆哥哥知道,保不準能直接闖進鎮國将軍府來扒我一層皮。”
沈泠眨眨眼,眼前忽地浮現出沈清臣抓住遲錦聞打罵的樣子。
“噗嗤——”
她下意識地笑出聲來,被遲錦聞察覺,回頭輕睨了她一眼:“阿泠為何還站在這裡不動?”
沈泠眼底的笑意瞬間消失了,心上莫名生了些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遲錦聞側眸看着她輕笑,眼底映着街市的燈火:“莫非是舍不得我?還想多看兩眼?”
“……去你的。”
沈泠帶着祝霓三人從遲錦聞身邊掠過,徑直離開。
遲錦聞看着她遠去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斂去,藏在袖中的修長指節緊攥成拳。
沈泠。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
沈府,落泠苑。
沈泠帶着三個小家夥翻牆進了院子。
她吩咐林笙先照看他們一番,她則是進屋去換身衣裳再出來。
從沈泠把他們帶回來開始,三個小家夥臉上的驚訝就沒掩下去過。
祝霓張着嘴巴,圓溜溜的眼睛來回打量着這處院落。
不過一處院落,便能趕上一些大戶人家的整座宅子。
飛檐紅牆,琉璃磚瓦。
這偌大院落,連方寸草地都打理得極為齊整,顯然底蘊深厚。
好大……好漂亮……
單恩人姐姐一個主子,便能在衡京中央住這麼大的院落,如此财力底蘊,隻怕是是坊間傳聞中那幾個聲名顯赫的世家中人。
她原先隻是知道恩人姐姐不簡單,但從未想過她真正的身份如此尊貴。
還未等她細想,便感覺身旁有人戳了戳她的臉。
祝霓偏頭看去,就瞧見熟悉的少女站在她身前,張開雙臂對她笑。
“姐姐!”
祝霓紅着眼,上前去抱住林笙:“好久不見了,阿霓好想你!”
祝柏和祝旭也從方才的驚訝中回過神來,跑到林笙身邊,像先前在破廟中一樣,想着法地說趣事哄她笑。
當年他們幸存的一批孩童中,林笙是最大的。
不過還隻有幾歲,便成了一群孩子的主心骨,強忍着悲痛出去為他們讨吃食,回來還要安慰悲傷絕食的祝家三兄妹。
在一衆孩童裡,林笙照顧他們最多,他們的關系也最熟稔。
“我也想你們。”
林笙一個個擁抱他們,對他們笑道:“現在好了,小姐把你們接過來了,我們以後便能天天待在一起了!”
“什麼天天在一起啊?”
噙着笑意的清淩聲音從身後傳來。
“主子?”
目之所見,是一個穿着皦玉白裙的清貴小姐。
擡步走動間,裙擺映着月光搖晃,冷似霜雪,淨若芙蕖。
祝霓怔愣了一瞬,忽地像隻箭一般沖了出去,直直地跑到沈泠身邊,抱着她的腰身輕蹭:
“啊啊啊主子你好美!”
“我竟然有這麼美的小姐當主子,這輩子值了嗚嗚……”
祝旭冷笑:“馬屁精,抱完阿姐就去抱主子。”
祝柏皺眉:“同意。”
“行了。”
林深看不下去,上前兩步把祝霓揪開:“把你的熱情收一收,聽小姐說話。”
沈泠伸手理了理裙角,跟他們表明了身份,又囑咐了兩句之後關于暗衛訓練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