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七,盛春祈花。
東熙國位置偏南,每至春時,繁花盛開,舉國相慶。
東熙國人信奉花神和春神,在三月初七這日,便會起燈祈花,曰之祈花節。
朱雀大街上,男女老少皆出門賞花執燈。
街旁的店鋪都挂上了不同寓意的花卉燈樣,以求來年生意順遂,平安無虞。
此日也是年輕男女互通心意的大日子。
心意相通的兩人,便親手做一根花簪交由心上人,再為他簪上,取花結發,郎君不負,佳人不誤。
扶月樓上
沈泠坐在窗邊,看着街上燈火綿延,人群熙攘。
隐約之間,她想起了遲錦聞前些日子跟她說的事。
要一起合作去組建勢力麼。
就在皇城腳下,真是好大的膽子。
沈泠擡手倒了盞茶,唇角輕勾。
不過,她的膽子也挺大的,竟是就那般應了下來。
“阿泠。”
遲錦聞的聲音從外處傳來,沈泠擡頭一看,就瞧見遲錦聞不知何時出現在窗邊。
他倒挂在房檐上,俊朗的眉眼正對上她的目光,笑得熱烈:
“怎麼樣,我來的可還準時?”
“準時。”
沈泠起身,伸手戳了戳他在空中晃悠的馬尾:“但你能不能先下來?這麼倒吊着說話你不累麼。”
她話音剛落,遲錦聞勾着房檐的足尖一松,在空中轉了個身,便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她眼前的廊道處。
他伸手撐着窗框,直接從窗戶翻了過來,坐在沈泠的對面,笑意吟吟:“許久不見,阿泠可還想我?”
“不想。”
沈泠聲音淡淡,将桌上的另一盞茶推過去:“好好的大門不走,偏生要翻窗過來,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
遲錦聞伸手執着茶盞,手腕轉動,看着盞中茶水來回晃悠,忽地輕笑出來:
“這不是太想阿泠,來不及走門了麼。”
說着,他擡眸對沈泠眨了下眼:
“先前我說的事,阿泠可考慮清楚了?”
“嗯。”
沈泠起身,從包廂内的桌案上拿出兩張紙來。
“照你先前說的,我拟了一份約書,你出錢我出地,人手兩邊一同培養,若是沒什麼異議,便簽字畫押吧。”
沈泠将兩張紙遞給他:“一式兩份,各留一張,以作往後憑證。”
“啧,阿泠竟是這般不相信我?”
遲錦聞攤在椅上,姿态散漫,手上卻是分外誠實地接過約書,老老實實地簽字畫押,一氣呵成。
“你不瞧瞧内容麼?”
見着遲錦聞連瞧都沒瞧一眼約書就簽字畫押,沈泠挑眉看向他:“不怕我做局诓騙你,害得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有什麼好怕的。”
遲錦聞攤手,窗邊的琉璃花燈映着燭火,恰好落進他的眼底:“若是阿泠騙我,那我便把你抓來——”
“逼你對我以身相許。”
遲錦聞的聲音調笑:“一個沈家嫡女,可比我的那點東西值錢的多。”
沈泠看着遲錦聞,像是想說些什麼。
忽地,天邊傳來一聲巨響。
街邊傳來連聲驚呼,兩人同時擡眸瞧去,就見一朵金色煙火綻放在天邊。
喧嚣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天邊一朵朵煙火綻放,像流星一般四散而落。
沈泠看着天邊的煙火,有些微愣。
自她到這個世界以來,一直都在府中忙着各種事情,好像還是第一次靜坐在一處,瞧見這般盛大的煙火。
“阿泠。”
遲錦聞的聲音忽地在她耳邊響起。
“嗯?”
沈泠剛想回頭,下一瞬,她就感覺身體一輕。
遲錦聞将她抱在懷裡,從窗戶跳了出去,踩着扶欄往上一躍,直直登上扶月樓的樓頂。
“你做什麼!”
沈泠被他的動作一驚,險些摔了下來。
遲錦聞将沈泠抱得緊了些,一步步走上屋頂的最中央。
天邊的煙火綻放在他身後,沈泠側眸看他,隻見煙火映着眉眼,像是少年藏着滿目星火,耀眼得隻灼人心。
沈泠的腦海中似是浮現出先前在坊間聽過的那句話。
“遍觀東熙芳菲衆,不及郎君絕色,一眼驚鴻。”
“什麼?”
遲錦聞将沈泠放下,坐在屋脊上看她,笑意灼灼:
“我瞧你喜歡煙火,這邊視野好,能看得更清楚些。”
“你方才是不是跟我說了什麼?”
“沒有。”
沈泠坐在遲錦聞身側,擡眸看着煙火綻放,淺淡的聲音被煙火綻開時的聲音掩蓋過去:
“你聽錯了。”
遲錦聞也沒再追問,雙手撐在身後,曲着一條腿在身前,一派潇灑恣意的模樣。
“阿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