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竹醉的動作猛地一停,目光一亮,朝着沈泠瞧來。
沈泠晃了晃手上的酒壇,淺笑道:“在下想請您幫我一個忙。”
“公子不妨直說。”
馮竹醉臉上尚帶着醉意,斜倚在架子前,手撐在曲着的膝蓋上,笑容散漫:“想來公子請我來,也是早就知曉馮某的身份。”
“我喜歡你這處的酒。”
馮竹醉又喝了口酒,伸手将嘴上的酒漬抹去:“不妨說說看,若是力所能及,馮某會幫你。”
沈泠走上前去,從袖中掏出一張圖紙,上面赫然畫着廢宅那個她解了許久都解不開的機關:
“馮公子,在下想問,這機關可是您手下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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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錦茶軒。
錦茶軒内,有一個專門為遲錦聞所留的包廂。
此時,他正仰靠在浴桶裡,渾身燥熱難消,隻得阖着眸用意志拼命壓制。
沈泠給他的藥浴,便是用藥性先激餘毒發作,再配合先前喝的湯藥與藥性中和,便能将餘毒慢慢蠶食殆盡。
别的倒還沒什麼,就是這餘毒發作的過程,着實難熬。
遲錦聞呼着濁氣,長指攥緊,喉結滾動。
許是藥效發作,他不堪灼熱輕顫起來,浴桶裡也泛起漣漪。
隐約之間,眼前似乎出現了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阿泠……”
遲錦聞微紅着眼,低沉着聲音喃喃,暧昧又缱绻:“我好熱……”
“救我。”
“求你救我。”
良久,遲錦聞才從浴桶裡出來,将用内力将長發烘幹。
他剛穿好外袍,墨發尚還披散在身後,門口處忽地傳來輕敲聲:“主子。”
“進來。”
遲回推門進來,不過片刻功夫,遲錦聞便不知從哪裡拿出了根鳳凰花簪,将頭發半束起來。
他本就容貌昳麗,此時發間簪着鳳凰花簪,非但不顯得女氣,倒更沉得他明朗驕矜,灼然風流。
遲回不過愣神片刻,便瞬間半跪在地:
“屬下無能,還是找不到祝霓姑娘的行蹤。”
“再去找。”
遲錦聞唇角繃着,絲毫不見半分笑意,目光沉沉:“阿泠那裡我瞞不了多久。若是她知曉,定要憂心。”
說到底都是他的錯。
那日就該直接讓遲回将祝霓引走,他再從裡面拿毒出來的。
不過……
這倒是牽扯出另一樁事。
雖然他将祝霓綁了,但也吩咐遲回過上半個時辰就去将她身上的繩索解開。
結果才不過短短半個時辰,祝霓竟是直接從麟阙裡憑空消失。
能在麟阙裡來去自如,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讓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
定是出了内鬼。
“去查查麟阙裡面,近日有誰跟外邊有異常聯系。”
遲錦聞坐在位上,曲指輕敲着桌面,鳳眸中寒意森冷:“若是遇到叛徒,直接殺了。”
這幾日衡京中變故頗多。
先是邊關那邊忽地傳信,說季珩戰功赫赫,忠心為國,要求徹查先前季珩刺殺太子一案。
再是朝中的中立派紛紛倒戈,為季珩說話,在朝堂上跟太子陣營險些吵了起來。
放眼望去,竟有近四成人都站在季珩一方,足有分庭抗禮之勢。
雖是最後被季晔叫停,但季珩一派明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朝中中立一派,向來直屬于皇上。
估摸着,此時是季晔在暗中推波助瀾。
若是聖心如此,季硯那邊再如何掙紮,怕是都無力回天。
幸虧阿泠早做決斷,将季珩那邊的人撤掉了,免得被季珩糾住把柄。
但季珩畢竟曾經權傾朝野許久,底牌不少,保不準已經查到了麟阙身上。
那人就是個瘋子。
若是他真的安插了人在麟阙裡面,必須要早些揪出來殺了。
不然别說麟阙,便是他跟阿泠,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思及此,遲錦聞的目光愈發森冷,周身不住地散發着殺氣。
遲回感受到熟悉的壓迫感,額上沁出冷汗,恭敬應道:“是,屬下這就派人去查。”
遲回說罷,轉身就要往外走,被遲錦聞忽地冷聲叫住:
“等等。”
“是……是。”
遲回戰戰兢兢轉過身來:“主子,屬下方才說錯了。這等重要的事屬下定會自己去查,不會假手他人!”
遲錦聞斜睨了他一眼。
他輕咳一聲,聲音裡的冷氣散去,倒變得有些扭捏起來:“阿泠那邊,近日可有異常?”
“沒有。”
遲回搖了搖頭,又仔細回想了下:“不對……林笙前幾日來錦茶軒取了個畫像走,說是沈小姐要找人。”
“畫像?什麼畫像?”
遲錦聞瞬間警覺起來,目光直直地射向遲回,眉心緊蹙。
“好像是一位頗為俊氣的公子。”
“眼瞧着,樣貌跟您不相上下。”
遲回話音剛落,身前忽地傳來一聲木頭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