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街,一處廢棄宅院外。
宅院的大門被幾道鐵鎖牢牢鎖住,沈泠用三成内力扯了下,竟是紋絲不動。
看來隻能翻牆進去了。
沈泠回頭看向馮竹醉:“馮公子,可會翻牆?”
馮竹醉臉上戴着面具,手上拿着沈泠給他的圖紙,擡眸瞧了眼這方頗為破敗的宅院,認真地搖頭:
“不會。”
“我隻會做機關,不會武功。”
“我上回來東熙,是在四年前。”
他看着面前的高牆,目光冷沉:“當時就是沒有武功,才會被人抓來關在這裡,足足做了三個月的機關才将我放出去。”
馮竹醉跟神醫谷的蘇漫年紀相仿,兩人又是兩家少主,自小關系便不錯。
他當年初入世不久,便特地尋來東熙,本打算找蘇漫一起飲酒雲遊,結果就被人抓了來,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地叫他做機關,提出的要求之棘手,饒是他不眠不休,也要廢不少功夫才能做成。
那三個月,着實是一段可怕的回憶。
馮竹醉說着,忽地偏頭看向沈泠,頗為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
“君慕,你不會跟他們是一夥的吧?”
他本來無意再踏足東熙,隻是想着飲遍天下美酒便回馮家,于是走走停停,一路走馬觀花,也不探尋到了哪處地界,每到一個地方就給權貴做做機關,拿了銀兩就繼續換酒喝。
不知怎地,晃晃悠悠,竟是又到了東熙的地界,還被這人手下的小姑娘一路提回了衡京。
馮竹醉:?
馮竹醉:!!
如今想來,倒還确實有些問題。
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做出一副甯死不屈的樣子,驚恐地看着君慕:
“你要是真跟他們一樣,就算是給我再好的酒我也不會答應你的!”
沈泠回頭,清淩的眉眼看着他,唇角勾起淺笑:
“公子放心,我跟那群人是仇家。”
“嗷,那就行。”
馮竹醉拿着圖紙,帶着沈泠往旁邊走:“當初他們把我關在這裡,我為了逃出來,特地在暗處也做了個東西。”
說罷,馮竹醉在牆上摸索了會兒,找到一個松動的磚塊。
磚塊搬開,裡面是一個極為精巧的小機關,長指在裡面撥動兩下,整面牆瞬間開始顫動,中心猛地往下凹陷,成了個一人寬的小門。
沈泠:?
這牆就這麼憑空掉下去了?
馮竹醉已經從小門進了宅院,看見沈泠還站在門外,頗為疑惑地看着她:
“磨蹭什麼呢?快些進來。”
不過一個小暗門而已,她怎麼這副樣子?
馮家機關術的基礎罷了,他六歲的時候就能在自己的房間裡做出個類似的。
就是後面被馮老頭強制拆掉了,因為怕他再借着暗門偷偷溜到酒窖裡偷果酒喝。
馮竹醉想起家裡那個時常管着他的小老頭,頗為懷念地笑出聲來。
不知他許久沒回去,馮老頭想他沒有。
此時,玄山馮家山莊内。
玄山之中不分四季,終年溫和如春,桃花漫山,碧草連野。
一個估摸着四五十歲的老人坐在樹下的石桌前,打開一壇馮竹醉最愛的醉紅顔,正欲飲下,忽地打了一個噴嚏出來。
“啊嚏!”
老人趕忙将酒壇拿遠,笑着輕叱道:“定是那臭小子,又在外面說我的壞話。”
小沒良心的,一入世就五年未歸。
說是去尋小時候的心上人,也不知道尋着沒有。
“罷了罷了,沒回來才好呢。”
老人倒在石桌旁的躺椅上,拿起酒壇往嘴裡倒:“免得回來還得跟我這老人搶酒喝。”
馮竹醉似有所感,遙遙看向玄山的方向,忽地輕笑:
“你若是想學,我也能教你些。”
看在那一壇醉紅顔的份上。
“教我?據在下所知,馮家機關術可是不外傳的。”
沈泠踏進小門中,馮竹醉在牆上又是一按,那牆顫了顫,瞬間便恢複如初。
他看向沈泠,笑容散漫:
“是啊。”
“不過你拜我為師的話,我可以回禀家主,将你視作馮家人哦~”
沈泠的表情恢複如常,淡淡道:“我有師傅了。”
馮竹醉帶着沈泠往後院深處走,一邊走一邊調笑道:“啊……那我要是把你師傅幹掉,你就能拜我為師了?”
沈泠笑着看了他一眼。
馮竹醉隻覺得身後一冷,渾身顫抖了下,趕忙往前又走了幾步。
“啧,身在福中不知福。”
馮竹醉搖了搖頭,和沈泠一起走進一個房間。
“這就是他們當初關我的地方。”
馮竹醉蹙着眉,鼻子不自覺地皺了皺,有些嫌棄地低聲道:“好難聞的血腥味。”
沈泠聞了聞:“有嗎?”
“有。”
馮竹醉點頭:“散得差不多了,你自然聞不到。”
他自小混迹在酒窖内,還會被蘇漫拉去神醫谷擺弄各種藥草,嗅覺本就比常人敏銳。
此處瞧着應是有些時日沒人來了,但空氣中還是隐隐泛着血腥味。
那些人用他的機關擺弄了什麼勾當?
馮竹醉半蹲下身,指着床底下的一處凹陷,輕笑道:
“你發現的就是這裡吧。”
“結果順着解了許久都沒解開?”
沈泠點頭。
馮竹醉了然地抖了抖手上的圖紙:“你很聰明,就解開一小部分,就能畫出機關的大概。”
“隻可惜,這處是我設計的障眼法。”
馮竹醉直起身來,将燭台上已經燃盡了的紅燭挪開。
“君慕,你去挪開那邊的桌子。”
馮竹醉不緊不慢地指揮着沈泠:“掀開從左往右數的第九塊地磚,那裡有個小機關,按下去。”
沈泠一一照做。
待她按下機關時,馮竹醉在燭台上方摩梭,按下一個小凹槽。
燭台“咔哒”一聲,從中忽地折斷,露出尚在不斷運行的小機關。
馮竹醉在地上撿起一個小石子丢進去,直接将機關卡住,發出難聽的吱呀聲響。
“唯一的鑰匙當時丢給他們了,隻能這麼解。”
馮竹醉将手指伸進卡住的小機關内,來回撥弄了幾下:“好了。”
與此同時,肅國公府。
白景手裡拿着木劍,正在院子裡練劍。
白栖染則是搬了個躺椅坐在一旁,雙手托腮,止不住地唉聲歎氣。
她從桌上拾起一個蘋果朝他丢過去:“白景,阿泠姐姐好像好久沒來找過我們了。”
白景似有所感,極為靈敏地躲了過去,回頭輕嗤道:“之前找過嗎?不都是你自己屁颠屁颠地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