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一團和氣笑呵呵地行禮問好,“忠陪侍,您是來尋我家小主的吧。”
明明是對方約着一起的,到了地點見不到人,使得王忠有些不滿,“讓陪侍人呢,我們約定好要一起繪制風筝為阿兄慶生的。”
随侍道,“忠陪侍莫急,聖人賜下口谕,命我家小主親手制作桂花糕在考場外等待。”
王忠一聽考場二字就知道是誰在鬧幺蛾子,他不免有些吃味,眼神陰沉下來,“哦,那既然如此,我就不便打擾了,你也不用告知景讓我來過了。”
随侍趕忙告饒,陪着氣哼哼地王忠走出一段路。殊不知在王忠大幅度拎着顔料箱離開的時刻,袖口中夾雜着的黑色藥丸灑落入茶壺中。無人發現。
大理寺卿楊琉金攜帶一袋燒餅,等在考場門口,下屬文頌之在她身旁。
韋白雪晃晃蕩蕩地打着哈氣湊過來,一副江湖騙子的嘴臉掏出小瓶,從裡倒出許多黑色小藥丸,“二位大人,吃幾顆不?賊好吃,十文童叟無欺。”
“具有什麼功效?”楊琉金見人幾顆幾顆地塞入嘴中,“吃了可否成仙?”
“自制野山楂丸,幫助緩解腹痛的。”
寺正文頌之左看看右看看,大方掏出一百文買下十顆。
分食後,文頌之韋白雪二人前去監考,楊琉金等候遲遲而來的程良。
程良接過自己的午飯,笑呵呵地道謝。
楊琉金一臉不解,“你就吃這個?”考試需要補腦子,怎麼不來點肉菜。
“對呀,瓜子吐皮麻煩,吃燒餅熱乎乎的看戲,肚子不會痛。”
“哦,對了,這個是山楂丸,你也拿幾顆備着。”楊琉金道,“十文一顆,文頌之付錢請客。”
意識到自己被高價位坑了的展良無語,“騙子。”她花了三十文錢才買一顆。就白雪這樣的見人下菜碟還叫什麼真人,泥巴烤出來的都比她‘仙氣’幾分。
能堅持到此次考場的考生隻有不到一半人數,竹芒學堂的學女章明春今年剛剛十二歲,她恰巧坐在程良面前的席位,聞到燒餅香味,忍不住回頭聊兩句。
程良掰了半塊給她,“避開點監考。”
章明春堅決點頭,“好的,就算被抓到也不會告發你的。”
程良欣賞她的覺悟。
考生還在陸續進入考場。
這檔口寺正文頌之沒什麼事情,便找一同入場的靈虛韋白雪閑聊。
欽天監常年不見外人,隻侍奉皇族,故此一直頗為神秘,文頌之忍不住帶着好奇心問韋白雪的來曆以及欽天監招人的條件。
韋靈虛倒是直言以對,“貧道完全不曉得,家裡就是種地的,小時候趕集與家人走散了,馬嬷嬷便将我撿入宮内,欽天監的人非說我根骨好,強拉着我拜師。”
文頌之跟随大理寺卿辦案見過馬嬷嬷,忍不住感慨,“這位馬嬷嬷也算是個厲害人物了。”
韋靈虛不置可否。
時辰已到,绛藍绛督查與其她三位監考官在考場四周鳴鑼示意。
程良取筆沾染足夠的墨汁,在試卷上慢條斯理地寫上自己的名字,試卷上第一個問題就令人頭大:假設現有一塊空地,臨近你所在的住所兩百裡外,你偶然發現此地無主,另一邊兩百裡外屬于番邦境外,該如何告知并提醒當地知縣将空地劃入本縣領土,請列舉三條可行法則?(答案包含與番邦境外人士的妥帖交涉另外加五分)
程良耳尖地聽到前面座位的學女章明春歎氣,自怨自艾地嘟嘟,“這不就是為難人嘛?”她最煩磨嘴皮子了。
上輩子經曆過比這更加慘烈的人也嘟嘟嘴。
章明春在内心嚎叫一聲,繼而改換坐姿,開始在草紙上演算起來。
程良雖然看不到小姑娘在畫什麼,但她确實是第一個動筆的,不愧是十二歲就來參加科考的小神童。
一炷香不過半,考場内年紀最小,專注答題的章明春突然兩眼一黑,心腔失控地猛跳不止,她有些慌亂地松開手中的筆,有一道邪惡的聲音在她後邊慫恿耳語,“來呀,殺人啊~!”章明春急促地呼吸,身體卻跟被蜘蛛網兜住一般,動彈不得。“不不不,不要殺,不要殺我。”
黑漆漆一片中,逐漸逼近自己的巨大紅眼蜘蛛張開嘴,朝她襲來,章明春縮起脖子,閉緊雙眼,默念白雪真人教她的救命口訣。
教學坊督查绛藍是全場第一個注意到學女章明春有些不對勁的人。
隻見十二歲的年輕小學女伏案而坐,身體不自然地僵直,握筆的手持續顫抖。
這孩子是在緊張嗎?绛藍皺起眉頭,覺得有些奇怪。
然後就見到章明春手中的筆猛地被甩了出去,考生自己全身抖動,控制不住地朝後面倒去。
绛藍本就離得不遠,見此情況,心道不妙,大步朝她的方向奔去。
章明春後腦勺着地,摔個不輕,也是福禍所依,猛摔一下疼得她醒神,哇地一聲,小姑娘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氣,咬牙翻倒一側,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血。
绛藍跪在她身前,不敢随意觸碰她,“怎麼回事?這位考生,你還能說話嗎?來人,快去擡擔架,送醫。”
章明春氣若遊絲地看她一眼,開口做口型,“毒……”
绛藍俯身,“你說什麼?”下一秒她也眼前一黑,直直摔在章明春身上。
小姑娘本來就虛弱不堪,又突然遭受壓頂猛擊,再次吐出一口餘血,昏了過去。
通判王停月趕了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她看到後面座位的程良,“程良,解釋一下。”
程良緩緩擡起頭,眼角鼻孔和嘴角都溢出黑血,恐怖至極。
她也直接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王停月吓得往後退三步,心慌的很。
考場内不分考生監考,全部相繼出現同樣的症狀,倒地不起。
“怎麼會這樣,怎麼……怎麼辦,為何大家都倒地不起……”王停月慌亂的不知所措。
唯二清醒的靈虛真人韋白雪擦幹自己嘴角的墨血,盤腿坐地,強行運功逼毒,她随意意識清醒,可呼吸明顯不穩,鬓角布滿虛汗。
“因為何故不正是該問你嗎,塗城主。”
王停月眼神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