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檢報告就不必呈上來了，頭是朕親自砍得，死因朕知曉。”

大理寺的仵作小荞兢兢戰戰地拿着報告退下。

此時大理寺偏廳内，除了寺丞出外差不在京都，剩餘的大理寺卿楊琉金、右少卿鶴淩雲、左少卿明好好、寺正文頌之、寺正萬舉和三位評事全部齊齊整整站在聖人展良後面。心中各有所思，卻都好整以暇地看熱鬧。

順天府出了謀害考生，推翻恩科這麼大的亂子，若不施以雷霆手段收整，恐怕難以平息聖人心中的怒火。

順天府府尹吳栗帶着手下府丞王扣子、治中冉青、通判推官六人跪在展良面前請罪。

刑部尚書陸敏心一臉怒容地踏步進來，先是怒斥順天府衆同僚一番，然後再跟展良請罪，是她們刑部沒有把關好，戶部也有疏漏，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賊女‘塗月’的僞裝身份。

刑部員外娘方岸、主事齊奇、主事王書象等人紛紛為上司捏一把汗。

隻可惜聖人不太吃這一自貶套路，面無表情地瞪了刑部尚書陸敏心一會兒，盯得對方心中發毛，才讓她暫退一旁。

聖人打算親自上陣審問幾個帶頭作亂的。

刑部尚書陸敏心七上八下地，覺得自己先前過于輕視了這位‘草根聖人’，又擔憂刑部在此案的缺席使得她未來仕途在聖人心中翻個底掉。

欽天監靈虛，韋白雪遲遲上場現身，“貧道來遲，還請聖人恕罪。”

展良起身，“绛藍督查呢？沒跟你一起嗎？”

韋靈虛搖頭。

“那便不等她。”展良點了大理寺寺正文頌之，順天府府丞王扣子，以及刑部員外娘方岸和欽天監韋靈虛一起随她進去。

四人皆躬身領命，“是。”

臨走前，聖人讓依舊跪在地上的順天府等人起立。

順天府府丞王扣子兔死狐悲，低下頭跟上她良姐的腳步。

花名春宵的反派頭腦江九霄被第一個提審。

刑部員外娘方岸取筆墨，坐在旁邊記錄。另外三位或站或坐，抱臂一臉嚴肅，宛若羅刹夜叉。

展良溫溫柔柔地眨眼，“阿弟，你自小身子弱，在大理寺的牢獄中還過得習慣嗎？”

江九霄嘲諷，“聖人怕不是體内餘毒未清，将我錯認成展淑。”

“西君是西君，你是你，阿弟，到了這個份上你我二人何必繞圈子呢。”

此言一出，江九霄視線掃過室内幾人。

欽天監韋靈虛打個哈氣，借此來掩蓋面部表情。

順天府府丞王扣子歪頭，有裝傻賣呆的嫌疑。

大理寺寺正文頌之則眼神犀利地射在江九霄臉上，與他對視。

展良的語調還是一如往常，“她們活不過明日，不必在意。”

頭一次面聖就遭此橫禍的刑部員外娘方岸低埋下頭，眼中的淚打轉，攥筆的手指緊了又緊。心中不無悲涼，果然，她最怕的後果還是降臨到她頭上。

左右，逃不過一死。

犯人似乎很是上道，沒過一個時辰，便全部招供。

江小麻等在會客廳，大理寺的人既沒有大獻殷勤，亦沒有冷落，隻是奉上普通茶點，讓小姑娘耐心等候在原地。

她的内心如螞蟻啃噬般焦躁不安，直到親眼看到人在擁簇中走出來，才起身幹巴巴地道：“你，你真的是聖人……所以你那日并非開玩笑，而是講真的。”

小姑娘手足無措。

被衆星捧月的展良回頭吩咐幾人，“就按照朕說得來，你們今晚該知道如何為之。”

四人行禮散去。

“你手好冰。”展良伸手握住江小麻的手，拉住她坐回在椅子上，“思考的怎麼樣了，等一下跟朕回宮。”

江小麻搖頭，“我，我不行，我什麼也不回，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我不想丢臉。”

她鼻子一酸，說着說着就要哭，“再說了，阿兄和小潑都需要我，失去我這個主心骨，他們兩個男子會被欺辱。”

“你阿兄……不會回來了，他去了該去的地方，至于小潑，可以一起入宮。”從此以後，該做的功課，她們三人一起分享，再也不是她一人挨罵了。

江小麻怎麼會不想去呢，沒有遇到展良之前她天天幻想着有朝一日的富貴日子，但她内心太過于害怕了，還是拒絕道，“……嗯，宮裡那麼多規矩，我笨手笨腳地，嘴也笨，我肯定要被嬷嬷罵死。”

程良笑出聲，“不會的，宮内規矩森嚴，沒人膽敢辱罵太女。”

小姑娘還要拒絕，突然卡住，“什麼太女？”

“朕成婚已有五載，一直沒有繼承女嗣，你就是朕選中的傳人。”

江小麻人生第一次有了這般開頭彩的喜悅，喜極而泣，嘴唇嚅嗫，卻始終張不開嘴。

展良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這個自尊心高的小女孩必定會拒絕她。她抱着小麻的頭，将下巴壓在對方頭頂，“小麻，是朕需要你，你又潑辣，又伶俐，幹活還特别麻利，做飯好吃，在宮内所有人都盼着朕死，沒有人真心實意地待朕好，若是沒有你保護，朕或許哪一天就真的……”

江小麻立刻捂住她的嘴，“别瞎說，你一定會長命百歲，不，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她堅定地抱住展良保證，“我跟你走便是，你放心，不論你是漂亮廢物還是聖上，我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學習成長，絕對不會拖你後腿。我會保護你的，說到做到！”

“可愛麻麻。”

“肉麻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