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乎,全家人都還沒适應她的上進。
也似乎,他們也都還沒想好讓她幫着做什麼。
這不,第二天一早,天剛微微亮,李卉就聽到屋外院内悉悉索索的聲音。間或還有阿爹阿娘騰背簍的響動,大嫂往大哥肩上壓水桶時的叮囑,甚至她還聽到阿娘喊他們聲音小些,再小些,“不然吵醒了卉娘,大家做事都要耽誤。”
這話說的,李卉心道,竟不知原身之前風評竟這樣差。
她翻了個身,心想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從此開始,扭轉局面。
但不想方才還賭氣睡不着的李卉,在院内雞鳴聲複歸于靜後,又睡了半個時辰。
“嗨呀”,她不争氣地打着哈欠,“看來身體的惰性連穿越的bug都修複不好啊。”
抱怨了一通,又在床上翻了幾個滾兒,直到睡意完全退去,這才翻身坐起。
李卉拉開門,早春的風便将她吹得更加清醒。
後廚那邊,阿嫂聽到她這邊的響動,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卉娘起來了嗎?”
經過這兩天,李卉已經逐步适應别人喊她“卉娘”,回答的速度自然也是越來越快:“嗯,阿嫂,是我。我來打盆水洗把臉。”
大秦能養得起奴仆婢女的非富即貴,普通人家凡事隻能親力親為。所以她一早醒來,是不會有奴仆婢女端着水在門口等着的。這個倒是她能接受的,作為一個現代人,她不願意看到人和人之間的等級鴻溝。
“好,你來。”大嫂答,“我給你舀好。”
“多謝阿嫂。”李卉說得真心實意。因為她用手試了試水溫,不燙不涼剛剛好。
李卉方才進來時,連阿娘都不曾看到。
從大嫂口中得知,二月春耕,秦人的傳統都是無論男女老少,都要下地。春要搶種,秋要搶收,向天要飯的日子确實辛苦。她在心中這樣想了會兒,不過她研讀秦漢多年,深知秦人好耕戰,糧食有了收成,前方戰事便有了保障,此時的大秦周圍群狼環伺,若不努力經營耕作,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便會很難過。
原身的懶惰是原身的,現在這具身體是她占着,那她就要做出一些改變。
當這個想法再一次變得強烈,李卉已經洗好了臉,準備挽起袖子幹活。
“阿嫂,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李卉見一旁的陶缽裡有跟前世的面粉一樣的東西,但她記得這時候普通人家是不太能吃得起精細面粉的。果然,她一摸,雖說是粉,但顆粒感很強,一看就是磨得不精細。但是這種粗糧的飽腹感很強。
“做蒸餅。咱們今日朝食就吃這個。”阿嫂往竈間添了一把柴,火又旺了些。她邊把火鉗往竈孔裡鑽了幾下,“火大點熟得快些,一會兒咱們一起往田間去送飯。”
“好嘞。”李卉照做。
她第一次隻加了小半碗水,發現還有些幹,就又添了一次這回麥粉就軟硬剛好。
阿嫂忙完手邊的,就過來驗收她幫忙的成果。
阿嫂把戳進面團的手指拿出來,滿意地點了點頭:
“今天就不做湯餅,一會兒直接上鍋蒸熟,這就是蒸餅。”
李卉點頭,“那我來燒火。”
“卉娘,你幾時學會的和面?還和得這樣好。”
見阿嫂這樣問她,李卉早也就想到了說辭:“從前隻是我犯懶不願意做嘛,看阿嫂做了那麼多次,再笨也看會了嘛。”
這個回答重點是在誇阿嫂,她聽出來了。人在被誇的時候最容易放松警惕,也就不怎麼計較她話裡的漏洞——如果原身一直都對這些家務勞動并不熱衷,還經常和阿嫂吵架拌嘴,怎麼肯上心去學?
不過李卉也不想太内耗,既然來了,就活在當下吧,等哪一天她們了異常,就再做打算也不遲。
“諾,拿去玩兒吧。”
讓李卉意外的是,阿嫂竟然從面缽裡揪出來一小塊,遞給她。
這熟悉的動作讓她想起了前世的外婆。每當她寒假去找外婆時,外婆的家鄉就會舂糯米打糍粑,舂好的糯米團軟軟的黏黏的,偏又是她的最愛,外婆便會揪一小坨拿給她,或吃或玩,都随她。
“阿嫂,這……”李卉一時感到窩心,眼都熱了起來,她這是把自己當小孩了呀。
“噢?你以前老是趁我和面不注意時,揪一團去玩……”阿嫂解釋道,前兩年她剛嫁過來時,“我倆那時候關系好,隻不過後來嘛……”
“後來不知為何自己性情大變”,李卉接過話頭,“現在我迷途知返了,阿嫂,以後咱倆還跟從前一樣好。我保證。”
“哎,好,好嘞。”阿嫂抹了抹眼睛,“那你快去玩,待會兒飯好了我喊你。”
“不,卉娘不走,卉娘幫阿嫂燒火打下手。”
李卉道,“從前我不懂事,給阿嫂添了不少堵,以後阿嫂做飯我燒火,阿嫂打漁我遞竿,阿嫂喊往東,我絕對不西走。”
“你這孩子。”阿嫂嘴上雖埋怨,心裡卻很受用,“那這樣,蒸餅需要加大火力,你再加把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