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李卉要給他們烤肉吃,阿娘便又自豪地誇起自家閨女來:
“阿幸,你定是還沒吃過我家卉娘的做的菜吧?她啊,自大病一場後,回來簡直變了一個人,廚藝是頂頂好的……”
李卉正用火折子給木炭燃火,因為店面小,阿娘的話一字不落地進了她的耳朵。
她苦苦搜刮着原身的記憶,愣是沒找到阿娘誇她比這次還要明顯的一回。她不由得感慨,看來不論哪個時代,父母們都喜歡的是可以拿得出手的小孩啊!
她有些替原先的卉娘可惜,“看來有時候連父母的愛都是有條件的啊!”
不過自她穿過來,變成了家人所期待的那個“卉娘”後,的确享受了原身不曾聽過的阿娘式溫言細語。這一點,對身處異世的她來說,尤為珍貴,所以她很感恩。
自然,感恩不是嘴上說說,李卉給阿娘烤了一條魚,撒了蔥花沾了醬:
“阿娘,你不愛吃烤肉,我便烤了這魚,快試試味道如何。”
四指寬的小鯉魚烤得兩面焦黃,肉質細嫩,焦香撲鼻而來。
阿娘喜不自勝:“阿卉就是心細,你說得對,雞肉稍不注意就容易烤老,吃到嘴裡就容易曬牙縫,還是自家養的魚好,你說是吧,阿幸?”
魚是從自家水田裡捉上來的稻花魚。之前那一批已經分批賣給了縣學宮,但魚有水就能活啊,所以又買了些放進去。
每日就十條的量,阿娘今日吃了一條,便隻剩下九位客人有這個口福了。
公子幸卻一直盯着李卉手上的動作,他知道魚烤好後,剩下碳爐子上的三串柳枝烤肉便都是他的了。
所以他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一眼不錯地盯着李卉把柳枝上的肉來回翻面,一會兒刷油一會兒蘸醬,處理好了就裝在陶盤裡遞給他:
“公子幸嘗嘗,這是本肆的招牌,用的都是當天最新鮮的雞肉,食材絕不過夜。”
公子幸聽到那“最新鮮”三字時,莫名覺得是在點今日不守時的他,但迎上來的目光卻是溫柔的,包含了笑意和期待的,他這才接過來,在一旁食案上細細品嘗。
阿娘坐在他對面,目光殷殷地等他的評價。
“雞肉的香味裡混進了柳樹枝的清香,果真好吃。”
阿娘一臉“我就知道”的自豪。
又聽面前人道:“我還想再點條魚,再嘗嘗烤魚的味道。”
阿娘面前的盤子裡隻剩下一副完整的魚骨,“那行,我也就再嘗嘗烤肉。”
并還一直叮囑李卉要把肉先煮了再烤,類似于回鍋,這樣倒是不柴了,隻是少了幾分炙烤的風味,而這對阿娘來說倒是無所謂嘛。
“阿爹,我想吃燒烤。”
未等第二波烤魚和烤肉上桌,食肆便來了生意。是一個壯年父親領着一個饞嘴小兒。
那小兒站在食肆外的小吃攤邊,指着用陶盤碼得整整齊齊的素菜專區,口水都要留下來。
“小阿郎想吃些什麼?小攤車旁有盤子,選好了便可拿進來哈。”
小攤車現在專門用來陳列食材,就跟前世那些麻辣串串香店鋪一樣,供食客們自由選擇。
而今日的這些食材全都是公子幸幫着擺的,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嘛。
李卉見那壯年阿爹,身上補丁重補丁,卻十分爽快地掏出來五個錢:
“好,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想吃什麼便點吧。”
話音剛落,眼睛的餘光就往食肆門口小木牌上的價格表上瞟。
估摸是看到了“柳枝烤肉一串六錢”等覺得囊中羞澀,卻也來不及阻止他的孩子:
“阿爹,我們拼幾個菜吃吧,苦菜,菘菜,還有葵菜和韭菜……”
李卉在往火裡加木炭,店裡食客少,他們的對話很難不被聽到。
“傻兒郎,你過生辰還吃什麼苦菜”,第三張食案上便擱下了五錢,“這樣吧,除了苦菜,你剛才說到的另外三個都拼一起,咱們嘗嘗看!”
這是李卉從前世學來的“素菜單點和雙拼,三拼,全拼”的點菜模式,這本就是為囊中羞澀卻又想進店消費的人,一種降低消費門檻的事情。
素菜單點兩錢一串,雙拼再加一錢,三拼再加,全拼再加,攏共五錢封頂。
那位小孩子是個懂事的,知道自己家裡的這個情況,便隻想吃素,而那位父親也很愛自己的孩子,便提出難得地“大方”一回,要将五錢花掉四錢,估計最後剩的一錢,是拿去坐牛車的吧。
畢竟是生辰,還是不要徒腳走回去啊。
開門迎客,與人方便時,自己也方便。
李卉便特意給那小孩烤了一串柳枝烤肉,并告訴他,這是本店送給他的生辰賀禮。
小兒十分激動,那父親也一把拽起他來,要給李卉作揖道謝。
“隻要生辰都會額外送一串烤肉嗎?”小兒道。
“是的”,盡管之前并沒有這項預算,但李卉不忍拒絕。
“那太好了!”小兒近乎雀躍,“十日後便是阿爹生辰,到時我們再來,可還作數?”
“嗯。作數。”
真是一對為彼此着想和考慮的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