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奇花館裡住了才半日,商隽遲卻自己沉不住氣了……
昨天去闖孤山學館的事,還有昨晚去公主府吓唬人的事,息年衡隻字不提,可他怎麼可能什麼情形都不知道,另外還有,在自己待在奇花館曬網摸魚這時,自家便宜兄長指不定在什麼地方又做出了出人意表之事……
其實在今早起床時自己已開始耳鳴了,以至于今日雖費了口舌和息年衡一辯,對方回答自己的到底是什麼,自己也僅能憑借看他口型猜個七八。入夜之後,息年衡特意派那虬人小厮來敲自己房門,商隽遲讓她隔着門将送來的晚飯放下,人家有心試探卻不來親自作陪,想來是出了什麼情況,讓他和向韌不得不去吧!
這些個大忙人啊……
商隽遲才起身往門邊走去,突然就流鼻血了,這鼻血流得蹊跷,倒是把耳鳴給止住了。商隽遲無力地仰着頭望向白生生的屋頂,心裡隻覺得自己或許真就時日無多,命數難全了……那麼,沒幾日可活的自己,怎麼就要把餘生之日耗費在奇花館裡,這是為的什麼?
過了沒一陣,鼻血不流了,耳鳴也沒有了,商隽遲以延年令舒緩自身種種損傷,隻覺得渾身千瘡百孔,拆東牆補西牆,勉勉強強的恢複了一些精力。
出門時商隽遲借刑天之境為屏障,并未大搖大擺出去招搖,在出門前他以用浮光劍在奇花館内四處尋找一番,此刻息年衡和向韌确實不在此處,他們不在,館内虬人卻還在,這不是給自己一個将此處虬人斬盡殺絕的機會!
商隽遲考慮過這事,想想還是提不起什麼力氣,若這次自家便宜兄長要辦的事辦成了,虬人自然得以安置,若是辦不成嘛,孤山族人指不定活不活得下一半,屆時族内人丁單薄,怎麼可能還耗費鮮血去養活虬人!
“可我總得做點什麼,總不能在屋裡一直躺着,就等着聽一個最後的結果……”因為有這樣一個念頭,所以盡管知道自己這身子骨宜靜不宜動,可商隽遲還是沉不住氣的竄出去了。
這回商隽遲去的,并不是原來住的那處玄元神宗的莊子,而是追着息年衡去的地方去了。商隽遲放出浮光劍領路,跟着跟着就跟出了城外,就在商隽遲跟到氣息不穩,尋思這人夜半三驚的跑城外來肯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看見前方明火執仗的一群人時,商隽遲因瞧見浮光劍正好也往那邊指,便飛身上樹,蹲在了一個正好可以将熱鬧清楚的位置。
“孽障,告訴過你的,不要有非分之想!”
商隽遲看見正在訓話這人乃是昨晚公主府裡碰上的那位,即現任孤山族長,息年衡的親爹是也。
而被他訓斥的,就是息年衡本人。
至于那一群不知是何緣故,反正圍在這裡,沒人敢吭聲的,竟是之前孤山學館照面過的那幾位……
莫不是孤山族内的現存精銳都聚集此處了吧?
看來沒有……商隽遲仔細巡視一周,發現自家便宜兄長一口一聲“平兒”的那位就沒有站在這裡,想來是“平兒”如此德高望重,區區族長訓子的小事,勞駕不到“平兒”親臨指導!
這息族長将教訓自家兒子的事提溜到這麼大庭廣衆之下進行,也不肯給自家孩子留點面子,不應該啊……你說你早些年做什麼去了,這麼多年教子無方,現在想起來嚴厲了,哎,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息年衡昂着頭,隻答了一個字:“是……”看上去是完全沒有受到壓制,反而還挺有氣性。
特意将他帶到此處,當着這麼多族中首座及其座下得意弟子的面,息律濯便是為了宣布一件大事。但在此之前,息律濯看看自家桀骜不馴的逆子,沉聲道:“跪下!”
息年衡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忍下一口氣,跪下在他面前:“是……”
“這些年來對你疏于管教,以至于讓你信馬由缰,胡作非為,做出許多不三不四的事……”息律濯這話裡顯出對息年衡近來的行為極為不滿,“就你做的這些事,若非顧念你出于一片好心,并沒有半分惡念歹意,否則,當着族裡老少的面,我真是恨不能一掌劈死你!”可他罵得再兇,到底還是留着情面的。
至少是讓他自己來開口,自家的孩子就得親自管教,以免落到别人手裡,非死即傷的,那才叫連個悔改的機會都沒有了。
可息年衡未必就明白人家身為人父的用心良苦,倔着脾氣,還是就回答了一個字:“是……”
“好啊你……”息律濯見他這不知悔改的樣子,歎了口氣,接着就對着衆人朗聲宣布:“今夜我在此立誓,絕不會将族長之位傳給你這逆子,你最好趁早死了這條心……”
這個族長的位置,想當然是個苦差事,商隽遲本人沒有半分染指之念,但對于息年衡而言,這族長之位,應當已是他從小到大的執念了……
“雖然我知道這時打斷你的話太不是時候……”商隽遲開口時已從刑天之境裡跳了出來。
但此時不說更待何時!
在場衆人見他突然出現,有半數人等當即一驚,而剩餘半數,因與他在孤山學館已有照面,便相對的更為淡定一些。這莽撞少年再次出現,上次是楊館長憑借一己之力将對方逼退,這回楊館長不在,就不知道該是誰出馬了……
盡管商隽遲已經現身,卻還是待在樹上沒有下去:“古往今來,孤山族的族長之位皆是能者居之,從來不是父傳子襲的,息族長,你說什麼不會傳位給他,這話說得未免有違族規吧!”
那跪在地上的息年衡一見是他來了,當即的又喜又急:“小師弟……”但他立馬反應過來,這不是商隽遲該待的地方,“你趕緊走,不用管我……”
息律濯呵斥一聲:“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眼前這孩子年紀尚幼,膽識可嘉,看自家這逆子對他的殷切态度,來人是誰,息律濯心中已有判斷。
“息族長好大的威風,竟不給人家一個分辯的機會!”知道人家那聲吼不是沖着自己來的,商隽遲卻故意将事攬在身上。
“大晚上的,别總蹲在樹上了,好孩子,你下來說話吧。”難得能與這孩子照面,息律濯收起對息年衡的嚴厲表情,朝商隽遲笑着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