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與商隽遲交過手的趙群生正好也在此處,沖着商隽遲毫不認生的喊:“是啊,上次見你不是挺橫的,這下見我們人多勢衆,你便不敢橫了?”
商隽遲不緊不慢的回答:“于這荒郊野地,爾等聚衆在此,在下無意間路過本不想打擾諸位,卻無意間瞧見有我認識的人在這裡受罰,若他真的做錯了事,被罰也是應當,隻是法有可依,情有可原,若是依法懲處,又為何因情判事,恕在下愚鈍,心中疑窦重重,就不知當問不當問?”多說一刻便是多耗一刻,也就多讓息年衡跪一刻,所以,商隽遲一點也不着急的和人家講起了道理來。
息律濯脾氣很好的聽他把話說完,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你既然已經大膽問出,就不用再拘泥于‘當問不當問’了,你下來吧,還有什麼想問的,大可一并問出來。”就算這孩子冒冒失失,可不看僧面看佛面……況且這孩子聰明伶俐,是挺招人疼的。
“這個……”商隽遲估摸了一下若是人家對自己群起圍攻,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有多大……好吧,幾乎不具備生還的可能,可自己一旦活不成,在咽氣之前,他們都得倒下!
這買賣不算虧!
就是自家便宜兄長那裡無法交代了……
帶着孤山現存精銳中的一半同歸于盡,兄長,你說我厲害不厲害!
眼見商隽遲跳落到了自己跟前,息年衡擡頭與他對視一眼,心情複雜的勸他:“你别為了我蹚渾水,小師弟,快走!”
“不為了你……”商隽遲面帶嬉笑說出這話,“還能為誰?”心裡就是在想,等下動手時,自己到底是該用歸元令逞個威風,還是直接來上一把火更痛快……
聽得這話,息年衡如何還能跪得住:“既然如此,今晚我們便要同進同退了。”說着,他已起身将商隽遲護在身後。息年衡的心裡清楚,自己的爹對商家這孩子很是顧惜,此刻他跳了出來,今晚便是有驚無險了。
而商隽遲心裡想的是,憑對方這點本事,護住自己倒是指望不上,可是因為自己今晚這番作為,推波助瀾,亦未可知:“正有此意!”
“好呀,你們……”息律濯指着自家的逆子,氣惱之餘竟帶着欣慰,“當年送你去樞機庫拜師學藝,你倒是好,武藝不見得如何出衆,卻拐了你這小師弟,不分是非的偏袒于你……”要不是今晚撞見,自己從不知這兩個孩子如此要好。
“族長大人見諒,恕在下未曾及時見禮,莫怪莫怪……”商隽遲對人家這話持有不同意見,所以在對息律濯拱手一拜後,便開始了自己的反駁,“若說三師兄的武藝不算出衆,這點我倒是認同的,不過就是機緣湊巧之下做了邪道十大門派之一若水派的掌門而已,一個正道出身的弟子卻能在邪道混得風生水起,這是何等的實力,何等的聰慧,原是這樣一個不出衆呀……想來也是因為家門對三師兄寄予厚望,所以即便做到這般地步了,也依舊覺得三師兄是不出衆的!”
實話實說,年輕一輩裡,息年衡的實力與魄力的确拔群,他敢想敢幹又拉得下臉面,正道沈挽旭之流哪裡是他的對手,但他這人做事太過不折手段,并非名門正派所為,所以也就做個邪道掌門綽綽有餘,終究難登大雅之堂……
息年衡一直知道他心裡對自己的種種言行甚為不恥,可這下聽他這些話,直教心中一熱:“沒想到在小師弟心裡,我有這般人才了得。”
“别謙虛,若非深受折服,我又如何會站在這裡,與你面對如此一個危局。”是啊,站在這裡純屬湊巧,但是自家便宜兄長沒在,自己便放開了些,相信眼前人也不會對此太過當真,逢場作戲這等事,他才是最擅長的,“三師兄,非常之人才遇非常之事,你這等人才,是無法以尋常論斷的。”
息年衡不住地提醒自己要保持平常心,人家随口一誇怎能當真,可自己就是真的很高興,這又有什麼辦法:“小師弟,過獎了。”
趙群生聽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滿是自鳴得意,不屑道:“你們二人,當我們這麼多人是來做陪襯的嗎?”
是啊,這麼多人看着,想要旁若無人的講話自是不可能的,而且這些人一旦出手,自己這殘破不堪的身體哪裡能頂得住呀……商隽遲心裡掂量着,嘴上依舊肆意反問:“不肯乖乖做個陪襯,那你怎麼還待在這裡不走?”
“你……”
趙群生被他說得有些激動了,擡掌便要發力,息律濯笑着将趙群生的手腕一按,對商隽遲歎道:“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小小年紀,是沒吃過什麼虧,才敢如此放肆啊……”雖然說了他放肆,但他老人家沒和這晚輩一般見識,“老夫身為族長今晚召集了族中各位首座齊聚于此,是要商量一些族内要事,細想起來你也是我族中人,路經此地聽上一聽也不礙事……既然聽也聽了,替他抱不平的話也說了,當下,你便去吧……”
“那好,前輩在上,受晚輩一拜。”這一拜之後,商隽遲便要帶息年衡一起走。
見他自己脫困還記着帶自家逆子同去,息律濯面帶笑意攔住他們去路:“你是可以走,這逆子還得給老夫留下。”
商隽遲也笑道:“那就不能走了,我來本就為了護住三師兄的周全,若是三師兄走不了,我也不會走。”
息律濯原也沒有執意将他攆走,他自己不願走,就索性将他留下:“難得你這般有情有義,既然不想走,就都留下吧。”
人家族長一直對他客客氣氣,笑臉相待,商隽遲也不是個太不要臉的,知道自己應當見好就收,但他看看息年衡,又覺得有些事還是該争取一下:“留下是可以留下,但三師兄的事……”
不等他把話說出,息律濯已度量很好的表示:“好孩子,正如你所說,孤山族的族長之位從來不是父傳子襲,老夫之前說的話隻能代表自己的意願,若是往後我族人才凋零實在選不出個英傑來,這族長位置傳到誰手裡卻也不好說……”
聽了這話,商隽遲很識相的沒有再提意見:“族長大人寬達雅量,讓晚輩佩服不已。”說着就從息年衡身後走出,神情坦然的與衆人相見。
“小師弟,你不該……”
息年衡本想再勸商隽遲離開,卻被息律濯瞪了一眼,息年衡隻得閉嘴。息律濯轉頭又對商隽遲笑道:“老夫與你家爹娘認識多年,聽你叫一聲世伯也是應當。”
商隽遲隻當看不見這對父子的眼神交流,當即拜見這位白撿的世伯:“世伯有禮!”
“好孩子……”息律濯點點頭,擡手示意他不用太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