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曲折的花園小徑延伸至後面的假山,此時并無人,惟有月光灑落銀輝。
陸清鵲俯身在欄杆上看池塘景光,夜裡寒冷,池水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在燈火照映下閃着細碎的光,她登時感了興趣。大概是喝多了,陸清鵲竟想上去走一走試試,這層冰能否承受住她。
這樣想着,便離開欄杆,朝池塘慢慢走去。
幾步路之後,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急匆匆卻很沉重,聽上去像是男子腳步聲,陸清鵲兀自一驚,甚至都未回頭看,腳步一斜,徑直往旁邊走去,想給身後那人讓開道路。
腰間卻突然多了一隻堅實有力的手臂,直接将她連拉帶扯帶到假山後面,陸清鵲反應不及,心下一片慌亂,張口便喊。
那人大手一伸,徑自捂住她的嘴巴,将嘴巴附在她耳旁,輕聲說了句,“别喊,是我。”
這一句話,徹底讓陸清鵲醒了酒。她就算是醉不成樣子,也聽得出這是誰——顧景淵。
陸清鵲心底泛涼,僵直了身子,顧景淵放下手掌,掰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轉向自己。
月光之下,他黑沉沉的眸子閃閃發亮,如同黑曜石一般,又像漩渦,将人吸引進去無法自拔。
陸清鵲酒醒了大半,忽略了隐隐作疼的頭,冷笑道,“難怪大殿不見三皇子殿下,敢情是躲在這裡。不知您有何事?”
“陸、清、鵲,”顧景淵一字一頓,面色沉沉,“你真叫我好找,我回京後一直寫信給你,可一年來你竟是一封不曾回過。若不是我查到你已經做了官,你是不是打算躲我一輩子?”
“多謝殿下記挂,不過您既然有了未婚妻,我還是早早離開罷,若是給你們增添麻煩,那可就……”
話沒說完,便被顧景淵掐住了下巴,陰鸷道,“你說什麼?”
他眼中漸漸蓄起了怒意,手指也在不自覺地用力,“未婚妻?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也無妨,那又能如何?我對她并無感情,無非是聯姻而已。我隻對你有過真心。”
陸清鵲忍住下巴的疼痛,無所謂笑起來,“真是可笑,三皇子認為自己很深情是嗎?對我如此念念不忘,竟還要另娶妻;既是娶了妻,卻又來糾纏我,無恥至極!”
顧景淵猛得撒開手,不怒反笑,“哈哈,陸清鵲,無恥無恥,原來我在你心中隻是一個無恥之人。”
“你若是相信我,便該知道所謂的未婚妻不過是幌子,隻是用來掩人耳目堵人口舌,我對她并無感情。”
“殿下不必多言,你我緣分已盡,多說無益,還請您放過我,我感激不盡。”
陸清鵲微擡手仰視他,他一半的面容隐藏在黑夜中,一半露出在燈光下,看不清楚表情,但可以想象此時他必然氣極。
她并不是不知道他們聯姻事實,有無感情并不重要,他決定抛棄了她,那她也沒有等他的必要了。木已成舟,事實已定,那便不可扭轉了,何苦糾纏?
陸清鵲用了力氣推開他,想就此離開。
哪知顧景淵動作更快,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擡起便按到假山上,随即整個身體貼了上去,柔軟濕潤的唇随即附上了她的。
陸清鵲呆了一瞬,反應過來後便擡起另一隻手推阻他,沒等靠近他的胸膛,便被他一把拉過來,牢牢攥住了手腕。
陸清鵲身體靠在嶙峋的假山上,又冷又硬屬實難受。顧景淵卻仍舊不肯放過她,靈巧的舌尖鑽進來,企圖撬開禁閉的貝齒。
陸清鵲咬緊牙關,始終不松懈。
顧景淵騰出一隻手,隻輕輕捏了一下她的下颌,她便感到一股酸痛自下颌襲來,不由得松開了牙齒。
他的舌頭趁機鑽了進去。
陸清鵲難受得緊,頭疼手疼背疼嘴巴也疼。
她恨不能在顧景淵身上捅出個窟窿。
她拼命掙紮,桎梏終于松動了一些。
陸清鵲趁機抽出手,啪地一聲響,狠狠地打在了顧景淵臉頰上。
清脆的聲音使兩人都清醒過來,陸清鵲喘着粗氣恨恨盯着他,顧景淵嘴角噙着冷笑,“陸清鵲,你可真是長了膽子,竟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就算你是皇子我也不怕你,夜黑風高随意欺侮人,打你不應當嗎?”
“欺侮?”
顧景淵挑起眉頭,玩味道,“我們之間本就是男女情愛,何來欺侮一說?更何況,當年你我不也是如此?陸大人記性這麼好,難道忘記了?”
陸清鵲氣極,臉頰绯紅,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想再打一巴掌又怕他會還手,一時間兩人皆靜默。
顧景淵用手指揩了揩嘴角,陰沉沉道,“陸大人出手真是重,我嘴角都流血了。”
陸清鵲擡眼看他,不屑一顧,“三皇子殿下太不經打,一個巴掌而已,這便承受不住了?”
陰冷的風吹來,陸清鵲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這才想起出來得急,竟沒穿披風。
她不再同他廢話,徑直繞過顧景淵,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伸長胳膊,徑直攬住她去路,陸清鵲擡頭,“殿下可還有什麼話講說?”
顧景淵将身上的大氅脫下,披在她身上,“天冷,披上這個。”
“不必了,我披着三皇子的衣裳從殿外走進去,若是被有心人看到,難免大做文章。我不是愚鈍之人,你我還是多加注意一些吧。再者說,我不在意名聲,此事傳進您未婚妻耳中,您叫她如何作想?”
她将大氅一把拽下來,扔給了他。
“陸清鵲,今日無人看見我們,你不必擔憂。”
身後顧景淵的聲音傳來,他恢複了平靜無波的樣子。
陸清鵲大步邁出去,将他的話甩在身後。
殿内歌舞升平,舞影翩翩,酒氣四溢,一派好景緻。
陸世林塞給她一小碟金絲蜜棗,“這是方才上來的,你嘗嘗。”
入口香甜細膩,回味無窮。
陸清鵲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點心,本想多吃幾個,但想起叔母也未曾嘗過這個味道,便掏出幹淨潔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放進懷裡。
*
自從昨晚喝了酒又吹了冷風,陸清鵲就感到身體不适,渾身疼痛。
早上直到小荷提過來熱水,她也沒能起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