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鵲不說話,兀自拿過來酒壺,給自己斟滿一杯酒。
她淡笑擡手舉杯虛虛敬了他一下,随後便往嘴邊遞。
顧景淵隔着桌子猛地伸手,拉住她手腕,動作幅度過大,酒杯中的酒水灑落一些,滴到桌子上,酒香四溢。
陸清鵲笑,“怎麼,我喝也不是了?”
顧景淵手指微微用力,另一隻手将杯子從她手中奪下,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酒杯,仰頭喝了精光,将酒杯狠狠擲下。
“你甯願一杯接一杯的喝,也不願同我說句軟話,對嗎?”
顧景淵少有的溫聲,語氣中染了些許苦澀和顫抖。
“我憑何同你說軟話?”
陸清鵲撇過頭不看他的黑眸,沉默片刻又道,“三皇子抛棄了我,前日晚上又強迫我。您說,我該說些什麼軟話?是求三皇子莫要抛棄我,還是求您不要強迫我?”
她擡頭,眼眶中帶着淚光,“三皇子是覺得,戲耍我還不夠麼?”
她狠狠抹了一下眼睛,将自己的淚光連同脆弱藏起來,故意露出狠狠的表情,“今日我來,便隻是為了我父母之事,倘若三皇子不願與我說,那我走便是。”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俊美無雙的男人,他也同樣看着她,四目相對,無語凝噎。
他曾經帶給自己最真切的美好,也給自己帶來如今的痛楚,可無論堂前還是私下,她卻不得不與他相見。
真是可悲。
顧景淵側了側頭,“你如何想我,我都知道。”
他皺了皺眉,表情隐忍,“但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安康快樂。”
“借您吉言。”
陸清鵲回他一句。
他現在已不和剛開始那般同她解釋,也不再為自己辯解什麼,可這樣的他更讓陸清鵲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剛要開口說話,顧景淵輕輕敲了敲桌面,“先用膳,嘗嘗這家酒樓飯菜味道如何。”
陸清鵲:“我不餓,我隻想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顧景淵黑眸盯住她,“先用膳。”
一字一頓,鄭重其事表情認真且帶有一絲兇狠,像是一頭蟄伏的猛獸,随時撲過來一招緻命。
陸清鵲打了個寒戰,也是,在人家的地盤,不管做什麼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她慢慢拿起筷子,夾了離自己最近的一盤菜,放進口中慢慢咀嚼品味。
滋味确實不錯,肉香滑細嫩,軟爛入味。
可她實在沒什麼樣胃口,尤其是對面坐着他。
她看着他,面無表情,“我吃不下。”
顧景淵在對面隻喝酒,一筷也未動,聽了此話,他挑了挑眉,“怎麼,面對我沒胃口?”
陸清鵲:“你有自知之明便好。”
他笑了笑,笑不達眼底,“沒關系,吃不下也得吃。否則,我怎麼會輕易告訴你呢?”
陸清鵲皺起了眉,“你這人真是不講道理,吃不下就硬逼人吃下去?”
顧景淵悠閑地把玩手中酒杯,瞥了她一眼,嘴角一勾,無所謂道,“是啊,我本來便是這樣的人,你如今才看清楚嗎?”
“不吃也可以,你現在就可以走了。但是我告訴你,機會隻有這一次,今日你就此離開,往後便休想再從我這裡知道什麼事了。”
陸清鵲注意到,他一直在用她用過的酒杯喝酒,而他自己的杯子被擱置在一旁,他都不曾看一眼。
她沒再說話,當着他的面吃起來,既然這樣,不吃白不吃。
吃飽了才有力氣對付他,此人冥頑不靈講不通道理,那就先順着他來,再打他個措手不及。
兩人一個低頭吃菜,一個靜靜飲酒。
一筷接着一筷,一杯連着一杯。
哪怕不看他,陸清鵲也知道他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上下反複打量,不知在看些什麼,她感覺自己都快被他灼熱的視線灼傷了。
終于吃好了,陸清鵲啪地一聲放下筷子,“三皇子現在可以說了嗎?”
“自然可以。”
顧景淵亦慢條斯理地放下酒杯,不知他喝了幾杯酒,眸子中漸漸有了些微醉意,一雙眼睛朗若寒星,星光熠熠。
“那您說的醉仙樓老闆呢?他在何處?”
陸清鵲傾身湊近了一些,盯着他,“不會是糊弄我的把戲吧?”
“我何曾說過醉仙樓老闆是另外一個人?”
顧景淵眯了眯眼睛,開口反問道。
陸清鵲“……”
她很快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倒吸一口涼氣,這厮果真戲弄她。
她冷聲質問,“既然你是酒樓老闆,緣何上次在這裡見面時不直接告訴我?又要讓我第二次來?”
顧景淵啜了一口酒,擡眼看她,慢條斯理道,“不為什麼,上次你同那男人聊得好不痛快,我便不願告訴你,這個理由可以麼?”
她盯着顧景淵俊美卻欠扁的臉,攥了攥拳頭,氣道,“若不是我拳頭力氣不足,我現在就想往你臉上揮,看看你這副嘴臉有多硬。”
此話本不是調侃,但說出來倒像親密的人之間的玩笑話,顧景淵亦不在意,向前湊了湊臉,“好啊,清鵲動手吧。”
他甚至微側了頭,擡手點了點自己的臉,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樣子。
關鍵時候,她竟然被氣地笑了出來。
她猛地一拍桌子,“那麼,三皇子可以告知我事實了麼?”
顧景淵掀開眼皮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這就惱怒了?”
陸清鵲語氣緩和下來,“我不想同你多浪費口舌,還請三皇子明示。”
顧景淵攏了攏袖子,滿意道,“這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