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過一處賣糖葫蘆的老妪時,又出手闊綽的将僅剩的三支糖葫蘆全買了下來。老妪接過碎銀,喜不自勝。
她一路邊走邊吃糖葫蘆,在東市滿載而歸後,雇了個車夫送貨。
她步行穿過了三個坊市,行至長樂坊。
長樂坊靠近通化門,進出城的腳夫和農人多租住于此。坊内皆是平民聚集,并無高官豪吏。
夏冉熟稔的觀察,四周無人,又三長兩短的敲響了一處房門。
門縫輕開,她鑽了進去。
這處房産是個二進小院,庭院很是寬敞。
東側的架子上擺着一些刀槍劍戟之類的兵器,有幾人正在練武。
西側則有個小型的葡萄架,适合夏季乘涼,但時值元月,木架上隻盤着光秃如枯枝的藤蔓。
夏冉看着熟悉的景緻,心下放松,神色惬意極了。她關好房門,随着來人一起進了屋。
堂屋裡坐着位穿着高腰間色長裙的娘子,看上去年約三十,氣質溫婉可親。
“可算是回來了!”那位娘子望着夏冉戲谑開口,“我就說,你最遲也得今兒來。若再晚些,我可饒不得你。”
夏冉笑着落座:“姨母又說笑了。有您等着,我怎敢遲到?”
姨母身子前傾,關切問道:“最近一切可好?”
“都好。”
“沙漏那邊呢?可查到了什麼新消息?”
“有了線索,當年的事兒或與安國公有關。”夏冉神情嚴肅,“您看可有什麼門路?”
姨母沉思片刻:“倒是有幾個小棋子,也不知能起幾分效用。近日太子與五皇子鬥得厲害,五皇子有了景王撐腰後氣勢大漲。”她歎了口氣,“也不知這番争鬥是否會牽連到安國公。”
“咱們不能幹等着,先得叫安國公知道有我這麼個人。您的棋子先用上,吹一吹枕邊風。”
“也好。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想潛入安國公府調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夏冉的眼神堅定,閃爍着自信的光芒。
“我的好阿冉,真是長大了。”姨母欣慰道,又想起來似的問了一句,“聽聞上元節時出了個命案,聲勢鬧得很大。是你嗎?”
“嗯。”夏冉答道,“接了個單子。是個年幼瘦弱的娘子下單。她阿耶送蔬菜時沖撞了那個譚少爺,一頓暴揍後丢了性命。她阿娘上前阻攔,在拳腳下也随着去了。”
“天呐!”姨母驚呼,“這譚少爺可真不是個東西。送個蔬菜罷了,竟要了兩條人命。那位娘子真是可憐啊。”
“是啊。那位娘子想去告官,又怕譚少爺的權勢給不了她公道。便找了沙漏報仇。”
“她哪裡來的錢付酬勞?”姨母問,“我記得沙漏的買命費用可不低。”
“她奉上了全部的家底三兩二錢銀子,又搭上了她自己的命。她願意留在沙漏。”
“苦命人啊。”姨母感歎道。
夏冉随口說了句:“還當那個譚少爺有多難殺,原是個酒囊飯袋,不堪一擊。”
姨母笑了:“你可别自大。萬一哪日輕敵了,可有你好受的。”說着将一疊厚厚的手帕塞進她手中,“這是姨母剛做好的,知道你讨厭血迹,拿去用吧。”
“您下次别費事繡字了,素色帕子就行。我不挑,可别累壞了您的眼。”夏冉摩挲着手帕,淡藍色的絲線精巧繡出了她的姓氏——夏。
“繡個帕子,不值當什麼。你快去歇着吧,若是安國公府這事兒成了,還有硬仗要打呢。”姨母催着夏冉。夏冉應是,自去休息了。
她躺在床榻上,一時卻有些睡不着。
安國公府的人,不知是什麼樣的呢?
她得先隐藏好了,等獲取了對方的信任,時機合适了才能重提舊事。
不能急,不能急。
左右現在已有了線索,比之前無頭蒼蠅似的強。她想着這些沉入了夢鄉……
……
三月半,姨母那邊的棋子終于回了信,直言現在不是進府的好時機。
安國公府現下仿佛遇到了麻煩,府中處處透着不對勁,如山雨欲來風滿樓。
國公爺書房的燈每日亮至日出,國公夫人推拒了所有宴會的名帖,連獨女趙瑜也被限制出門了。
夏冉讓姨母傳信給棋子,說可以将風聲傳與那名獨女。務必要确保她知道了沙漏組織,重點提一下夏冉這個知名的殺手。
令人驚訝的是,棋子這次的回信還捎帶了一份邀約。
那名公府千金趙瑜,在知道她的第一刻,就決定找沙漏下單子雇傭她。
對方給了三倍報酬買命,奇怪的是,這單子買的不是仇家之命,而是要她保下一位女子的性命。
而那名女子,正是趙瑜自己。
單子的要求是讓她一路護送趙瑜,直至她完好無損的到達某處。如同護镖一樣。
她向組織打探了一番情報,彼時的安國公府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難道安國公府不久會出事?
那個趙瑜身上究竟隐藏着什麼秘密?
她先前尚在謀劃如何混進府中,對方竟然主動邀請了。可謂是正瞌睡就有人遞上了枕頭。
她覺得甚是有趣,接單後就立即進了府。
如今,夏冉更是與這位安國公獨女一同踏上了這場逃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