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與宋筝一路南下,已日夜兼程地趕了幾日,終于到了紅雨城的前一站:求仙縣。
剛到求仙縣時,夏冉就從沙漏中收到了一則新消息——有人在紅雨城追查她們。
夏冉看着面前的女子,驚訝地問:“你也是沙漏的人?”
這名女子名叫永娘,衣着清新,看起來就是個簡單普通的平民娘子。永娘是此次是沙漏派來與夏冉對接的本地人,加入沙漏已經好幾年了。
永娘帶來了不少情報:“舒慶夫人讓我跟您說兩件事。其一是京中除了安國公府的事之外,奪嫡的戰況又起波瀾,太子被彈劾,五皇子派暫占上風。”
沙漏的幕後東家是舒慶夫人。
舒慶夫人一向喜歡關注朝堂奪嫡之事,想必沙漏也沒少操作,夏冉了然一笑。
永娘繼續道:“那幾個在紅雨城追查你們的人來自京城,是景嶽派來的手下。他們剛至紅雨城,就忙不疊的拜訪府衙,又去了街頭巷尾四處打聽,連帶着紅雨城近日的守城關卡都嚴格了些。”
夏冉嗤笑一聲,不以為然:“景嶽?”
是地道中的那個人啊。
身手雖然不錯,但智商還是遠遜于她。
若論打聽消息,她們沙漏可是專業的情報組織,全國各地皆有暗樁。問她的東家打聽她?
夏冉嗤笑一聲。
永娘斟酌道:“舒慶夫人的意思是,你們可以在求仙縣暫避風頭,待那波人離開回京了再去紅雨城。”
夏冉幹脆應是:“行,記得再給景嶽那邊放了幾顆假消息當煙霧彈。”她狡黠地眨了眼。
宋筝得知此事也贊同不已,還是避開穩妥。她還笑着談起了知名的傳聞——景嶽或許是景王的親子。
“對了,既然安國公府與太後關系很好……”夏冉順勢不經意地将話題扯到安國公府:“你們與景王的關系又如何呢?”
宋筝咬唇,思考了一下回道:“我們與景王并無往來。太後身邊,确實曾有個女官出自安國公府。”
“女官?”夏冉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她好像是二十多年前入宮的。”宋筝随意說道,“可惜去年已經死了。”
死了?怎麼會……
夏冉心緒不定,她多想再問幾句,又怕引起宋筝的懷疑,就按捺着沒有追問。
還未見到她,她竟然死了,夏冉心中難受極了。
當年的事兒,安國公府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雖然姨母一直極力隐瞞着,夏冉還是從細枝末節中推測出了生母的來曆。
姨母的首飾匣的最底層裡,有一支鎏金鑲珍珠的九樹花钗。夏冉小時候無意翻出來過,姨母面色凝重又哀傷,隻說是舊人之物。
可她從未聽說姨母有什麼舊人。
姨母明明與她的生母最要好,一定是她生母的遺物!
夏冉試探了幾次,姨母總算是默認了,還将那支九樹花钗送與她了。
夏冉伸手摸了下腰間藏着的九樹花钗,那是她日夜珍藏的、關于生母的唯一記憶了。
她輕輕歎息。
這個夜晚,夏冉又在夢中看見了她從未見過的阿娘。
夢中之人的樣貌如一團濃霧,那人的衣着卻漸漸清晰了起來。
發髻上佩戴着九樹花钗,上身是繡有翟鳥紋樣的朱紅衫,搭配着青碧色長裙,玉禁步與鎏金銀魚袋分别挂在裙側。
是女官的穿着。
夏冉曾四處打探過那支钗的來曆,才知曉是這是宮中女官的制式用品。
加入沙漏後,她更是意外發現了太後宮中有位女官姓夏,叫夏風。而太後偏愛珍珠,太後的宮中賞賜首飾上皆有珍珠。
對上了。
夏冉、夏風。那個女官一定是她的生母了。
夏風在雅憲十年入宮,深得太後寵愛,與當今聖人的關系也極好。
在夏風的掌權下,許多底層女官受到提拔,連帶着民間女子的束縛也少了許多,有更多的女子加入了備考女官的隊伍。
夏冉在夢中伸手,想要擁抱阿娘夏風。那人歎息了一聲,化成雲霧散開了。
畫面褪色,夢中人帶着彩色一起消失了。
夢境重新變成了隻有黑白的世界。
沒有人可以替代母親。
母親為什麼抛棄我呢?
年幼的夏冉不懂,她抱緊了雙腿,蜷縮在角落中。她身上滿是訓練後的淤青,眼神卻帶着說不出的倔強,像孤狼一樣。
母親一定是愛我的,也許她身不由己,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要強大起來,她想找到母親,她希望自己有能力保護母親。
如果當年有人拉母親一把,我們是不是就不用骨肉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