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景嶽八歲的時候。
寒冬天,他偷溜進了景王的書房,恰好看見了牆上的那幅畫。
他那時還小,還不懂什麼叫畫意,卻被那幅雪景獨釣圖深深地吸引住了視線。
他看的太沉醉,以至于沒聽見景王的腳步聲,被逮了個正着。
那是景王第一次發怒,他結結實實地挨了頓牛皮鞭。他不服輸,上完藥又偷跑了出去,想要尋親娘。
可是……年幼的他,身着绫羅綢緞帶着金項圈的他,才出去一個時辰就被人販子打暈扛走了。
他度過了最艱難的一個月,終于尋到機會跑了出去。
直到再次回到景王府,他在書房中被景王訓話罰跪,卻再也沒見過那幅雪景獨釣圖。
牆上原本挂了畫的地方空空如也,好似從未存在過。
他長大後問過景王,小時候好像見過一幅雪景獨釣圖,畫工與配色十分精湛,甚是好看。
景王隻淡淡的回應他,是他記錯了,府中從未有過什麼雪景圖,怕不是他混淆了夢境。
說得連他都差點以為真是記憶出了錯,那隻是一場夢。
原來不是夢。
原來那就是他親娘的作品——攝人心魄的天才之作。
景嶽将思緒拉回現在,雪景圖雖然不在了,但踏青圖還在。
踏青圖的真迹如今就在夏冉手中。
要怎麼拿回來呢?景嶽皺眉沉思,視線瞥過李貢,李貢正谄媚地笑着。
這人不就是現成的籌碼?景嶽一笑。
……
夏冉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到永娘被放回來。
不應該啊?
人證物證齊全,但凡長了眼睛的人也知道是錯判了永娘哎!
夏冉打了個哈欠,天色都暗了。這得等到幾更天啊?不然還是直接去劫獄好了!
她換上了夜行衣,輕功一躍,飛至了牢獄門前的樹叢中。
她正潛心觀察着,胳膊肘忽然不适,像是被樹枝掃過了,有些膈應。她聳肩活動了一下,樹枝又伸了過來。
夏冉撥開樹枝,不悅嘀咕道:“真是好不長眼的樹!沒看見姑奶奶在忙嗎?”
“咳!”男子的咳嗽聲傳來。
夏冉下意識回頭,定睛一瞧,怎麼又是景嶽?
景嶽也身着夜行衣,他手中拿着一片紙示意。
夏冉隻看了一眼就蹙起了眉,不是吧?李貢的認罪書怎麼在他手裡?
敢情不是衙門辦差不利索,是有人截胡了啊。夏冉目光不善看向他。這陰魂不散的記仇小子,這是想鬧哪一出戲?
景嶽指着不遠處的涼亭,輕聲道:“談談?”
夏冉扁了扁嘴,跟着追去了涼亭中。
景嶽直接将認罪書遞了過去:“我是誠心想同你談合作。諾,這是我的誠意。”
夏冉接過,冷哼一聲:“本來就是我的東西,這也叫誠意?”
景嶽從袖中取出那被她撕毀的殘缺畫卷:“唉……說來慚愧,家母的遺物,本來也是我的東西。”他歎了口氣,可憐巴巴地看向夏冉。
夏冉心虛目移,神色中有些不自然的理虧:“唔。你想談什麼合作?說來聽聽。”
“我想要取回家母的遺物。”
“不是在你手中嗎?”夏冉佯裝無辜。
“這個?”景嶽一笑,“莫要說笑了,你我皆知,這幅是假的。我想要的是那幅真迹。”
“哦?那可值錢多了。你能給我什麼呢?”
“隻要你說出來,我盡量都滿足。”景嶽的目光炯炯,帶着些勢在必得的意味。
“你從此不再追殺宋筝?”
“那不行!”
“不準再盯着我,也不準來壞我的事兒?”
“那不行!”景嶽有些窘迫,他的聲音逐漸變小。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能給我什麼?”夏冉破口大罵,“這就是你求合作的态度?”
景嶽低着頭,吞吞吐吐道:“兇手李貢,我可以立即再送回衙門中。”
夏冉:……
夏冉醞釀了一下,還是沒忍住爆了粗口:“靠北啊!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我看起來這麼好糊弄嗎?”
景嶽的額角瘋狂冒汗,不由得擡起袖子擦汗。
夏冉還以為他要偷襲,順手退遠兩步,丢了顆飛镖過去。
飛镖劃破了景嶽的袖子,露出他胳膊上古銅色的肌肉,他尴尬的不知所措。
夏冉在心中點評道,練得不錯。青筋滿布,色澤上佳,一看就很耐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