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祁燃眉心微蹙,懶懶地擡眉瞥了一眼,有些不耐地反駁道:“都說了她不是我妹妹。”
他是沒有這種閑情雅緻去關心别人吃不吃菜的,可偏偏江洵的問話又迫着他上了心,那十分不耐煩的應付式一瞥,卻好似在冥冥中又總在引導着他多看了幾眼。埋着腦袋捧着飯就知道往碗裡舀豆腐,一碗飯都快見底了,也沒見到她的筷子往肉菜那伸一下。
沒忍住,指尖在她桌前敲了兩下,沉聲問道:“為什麼不吃肉?”
幸好這是在包廂,若是在大廳,豈不是讓人覺得兩個大男人在虐待一個小女生?連肉都不讓人吃一口。
半杯茶又下肚,俞妧微張着嘴巴呼着氣,隻感覺渾身都是熱的。若不是那口紅怎都不掉色,俞妧都懷疑她現在連嘴唇都是紅的。可她又不敢說實話,畢竟那108一份的天價綠葉菜她實在是吃不起,隻得等辣勁稍緩了一下後,才慢慢說道:“我不太愛吃肉。”
看着她的眼睛,段祁燃莫名又想起了那天她在飯桌上說過的話,以為她是怕價格太貴付不起,又或是在家裡“讓”習慣了,總之她這樣的“懂事”讓段祁燃心裡很是不爽。
他夾起一個雞翅放到俞妧的碗裡,淡淡道:“吃吧,這頓不用你請了。”
段祁燃短短幾個字成功讓俞妧眼眶裡黯淡的眸光瞬間變亮,難以置信地凝視着他,驚喜地再次确認道:“真的?”
“嗯,隻要你把雞翅吃了,這頓飯就不用你請了。”
這下俞妧也顧不上什麼辣不辣的了,隻要吃個雞翅就可以免一頓飯錢這樣的好事自然欣喜接受。連連點頭後便夾起了那個雞翅張嘴咬了一大口,小米辣的辣勁瞬間就在口腔裡密密麻麻地蔓延開來,她的腦袋瞬間便被辣懵了,呵出一口辣氣,還得強顔歡笑地誇獎道:“好吃。”
段祁燃頗為滿意,便把那盤雞翅都挪到了俞妧的面前,下令道:“那你把這盤都吃完吧。”
那雞翅都快要被小米辣染成紅色了,辣椒素把口腔粘膜都給蟄得發麻,她怔愣了好半響,才強扯出一抹笑道:“謝謝哥哥。”
這兩人的對話被一旁認真幹飯的江洵一字不落地全都聽進了耳朵裡,緊接着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段祁燃,這小子什麼時候在乎一頓飯錢了?居然還想着要人家小姑娘請客?
“不要臉。”
内心的嘀咕被江洵宣之于口,段祁燃疑惑地看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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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俞妧便識趣地先打車回家了,提着一大堆奢侈品牌的袋子走在大街上,回頭率達到了空前的高度,但這也讓俞妧覺得特别不自在。回到家後的第一時間便把這些袋子小心翼翼地放進櫃子裡擺好,并且将每一件衣服上的價格都抄錄在了一本藍色的小本子上。
她關好櫃門轉身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窗戶外陽光正好曬在長出了嫩芽的枝頭上,她側眸望去,看見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玻璃窗上,忽地特别想媽媽。
她掏出手機點開通訊錄給媽媽打了個電話,指尖無聊地摩挲着試卷的紙頁,那個機械而漫長的滴聲持續到了電話自動挂斷的前一秒才被接起,她霎間挺直了腰闆雀喜地朝手機那頭大聲喊了句:“媽媽!”
可她并沒有得到她預想中的熱情回應,耳朵裡随之而來的,是她那無比熟悉卻又無比煩躁、恐懼的争吵聲。
她抓着手機的手用力攥緊到發白,脊背有些無力地彎下往後靠在那,她變得安靜,緘默,甚至連呼吸都得放緩。那些尖銳刺耳的聲音持續不斷地三百六十度環繞着她,那些她聽到過無數次但依舊覺得惡心的髒話從那個男的嘴裡說了出來,字字帶刺,句句侮辱。
純粹的罵聲又開始夾雜着酒瓶子摔落在地上的碎裂聲,母親嘶吼的嗓音帶着哭腔,俞妧微張開的嘴巴卻又因為那熟悉的窒息感而又緊閉了起來。她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抱着雙膝,掌心隔着布料摩擦過手臂上的肌膚,那種鑽心的疼仿佛穿過手機狠狠抽打在了她的身上。
緊接着一聲巨大而沉悶的聲音砸進耳朵,電話那頭化作了忙音,她甚至沒來得及聽媽媽喊一句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