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驟停,陳問才剛睜開眼,眼前就出現一道白影朝他襲來,還沒來得及反應,骨笛就被他奪走。
陳問立刻朝祁紫君看去,發現他安然無恙,正一揮鞭一個厲鬼,才松了一口氣。但沒放松多久,他又聽見笛音猝然響起,是催命咒。
陳問怒吼:“你瘋了!”
催命咒也是禁曲之一,向來是搭配亂魂序一起用的。亂魂序先令鬼魂堕為厲鬼後,催命咒便可以控制他們行兇,代價是一刻鐘後厲鬼便會魂飛魄散。
看來漣漪使是打算不顧及祁紫君的身份,要置他們于死地!周圍數以百計的厲鬼發狂地朝祁紫君而去,像是夜洞裡的蝙蝠,密集又叫人惡心,就算他手持柳鞭,也很難在這場圍攻中活下來。
他現在唯一的解決方法隻有搶過那根骨笛。
陳問速度極快地朝漣漪使飛去,抽出了腰後的樹枝打在他的手腕上,漣漪使吃痛面目猙獰了一瞬,卻還是不肯将笛子放下。
他原地騰空而起,用厲鬼掩飾自己的身影,陳問暗罵一聲,立即轉身朝祁紫君那邊去。
“祁紫君!将一道鞭子分給我!”
祁紫君紅色衣尾在空中翻騰,兩道鞭子的綠光在空中不斷交替重疊,他還在逞強道:“我一個人就可以攔住他們,你還不快走!”
陳問罵罵咧咧:“你等會要死在這,我就把你練成厲鬼!”
“你好大的臉!我就算魂飛魄散也不會為你所用。”祁紫君氣得将左手裡的鞭子甩了出去。
陳問趁機接住那根柳鞭,亂玉在他手裡也不抗拒,反而更躍躍欲試。他用柳鞭割破自己的手指,血液滲到了鞭子上,頓時爆發出一陣刺眼的綠光,刹那間,柳鞭的身軀壯大數倍。
就算如此,陳問也是穩穩将鞭子拿在手中。四周暮色已經漸漸消散,隻有厲鬼橫行空中,頭頂上被遮擋得密密麻麻,連月光也透不進來。
陳問閉上眼睛,隻用心和耳朵去感受,鬼和人的磁場天生不一樣,鬼始終會被人操控,而人隻甘願居于上位。
他一邊用感知去找,一邊一揮鞭掃落一大片厲鬼。
找到了!陳問立馬将鞭子向後上方揮去,那一鞭帶着勢不可擋的威力,勢要将天地分開來,勢要将白夜劈開。
隻聽一陣厲鬼的慘叫逃竄,就見骨笛從空中落下,咕噜噜地滾到陳問腳邊。陳問眼疾手快地撿起骨笛,胡亂地用袖子擦了擦,然後便奏起了眠靈曲。
眠靈曲是他前世自創的,作用相當于安魂曲加強版,隻不過還未流傳于世間,他就死了。
在溫柔笛聲的牽引中,暴走的厲鬼漸漸安靜下來,都乖巧立正地站着,迷茫地看着四周。
祁紫君趁機拿出鎖魂袋将他們全部抓進去,然後轉頭看向陳問,嘴皮子動了幾下,還是沒出聲,最後才别扭地問道:“你吹的是什麼?”
陳問大喘着氣,臉上頂着月光笑道:“想學啊?我教你啊。”
祁紫君看呆了他一秒,怎麼會有人和春水一樣,他傲嬌地轉過頭去,剛想假裝不情不願地答應,卻聽到一聲呵斥:“祁紫君!你在幹什麼!”
“二爺爺。”祁紫君面色驚慌地回頭,他最怕的不是祁渡,而是他的二爺爺祁東環,更令他心梗的是,身後不止他二爺爺一個人,足足有幾十個人。
祁東環氣急敗壞道:“為何獨坐幽篁裡會出現厲鬼?!”
祁紫君解釋道:“我也不知,隻知都是漣漪使搞的鬼。”
漣漪使擦着嘴角起身,斂下眼眸作了一揖,“祁長老,是那名散修吹了亂魂序,才有此大亂。”
一瞬之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陳問的身上。陳問自己也将眼神落到手裡的骨笛上,這真是連作案工具也被一起抓住了。
陳問試圖轉移視線:“那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亡魂?漣漪使,這裡可是你的地盤。要不是少主神通廣大将他們全部收服,你可知會有什麼後果?”
祁紫君适時補充道: “二爺爺,他還吹了催命咒。”
漣漪使吐了口血道:“少主已經被那奸人所迷惑,誰知亡魂怎麼來的,以往都沒出事,他今天一來就出了這麼大的禍,說不定就連大巫也是他殺的。”
祁東環眉頭緊鎖,不知道該相信誰,兩人各執一詞,又都沒有絕對性的證據。
“不如将兩個人都交給我。”一襲半見色人影緩緩從人群裡走出,手裡還把玩着海棠花劍穗。來人眼尾狹長,長眉挺鼻,左耳戴着标志性的昙花耳墜。姿态閑雅,嘴角似笑非笑,宛如雨夜裡開的妖豔的牡丹花。
“崔家主這……”祁東環有些猶疑。
衆人也都竊竊私語起來:“崔家主怎麼來了?”
“嚯,落他手裡那可完了,誰人不知崔長晝最恨這邪門歪道了。”
“也是可惜,他的兄長嫂子都死于妖鬼手中,不恨才怪。”
“要我說,青令君是對的,這些歪門法子當年害了多少人。”
“别說了别說了。”
陳問本還不知是誰,聽到崔長晝、青令君,心裡頓時門清。崔氏崔長晝,十八歲時劍術已經天下聞名,自稱青令劍仙,也是崔除恙的叔叔。